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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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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珪璋道:“我劝你们正好趁此时机,金盆洗手!想那王伯通不过要与你们窦家争霸绿林,你们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之后,难道他与精精儿还会赶尽杀绝?” 窦令符冷笑道:“好一个金玉良言!你不是窦家的人,但你娶了窦家的女儿,想来也该知道,窦家的家训是:宁死不辱!百余年来,从没有给人欺负上门,却缩头不出的。纵使要金盆洗手,也得先报此仇。” 段珪璋心道:“若然说到报仇,你们欠下的命债大孽也不少吧,绿林中人在刀口上讨生活,胜负死伤在所不免,若然冤冤相报,杀了一个精精儿,难保就没有第二个精精儿。”但他见窦令符正在火气上头,这番话说出无异火上添油,他本来不善辞令,想说的既然不便说出,就索性闭了嘴,由得窦令符大发雷霆。 窦线娘本想劝她丈夫,只帮兄弟这次,见丈夫如此的神色,知道劝亦无用,也就不敢做声。 窦令符衣袖一拂,恨恨说道:“算我上错了门,自己丢脸,告辞!” 窦线娘忙叫:“三哥,三哥,且先坐下,有话好说!” 段珪璋道:“三哥定要报仇,人各有志,我也不敢再劝,这两颗灵芝祛毒丸你带回给四弟吧!” 窦令符已是拂袖而起,淡淡说道:“不用了!反正医好了也还得再伤在精精儿剑下!” 窦线娘道:“这么夜深了,三哥,你要走也得明天再走吧!” 和窦令符同来的那个少年,一直在旁边冷笑,默不作声,这时却突然发话道:“住一晚不打紧,只怕姑丈做官的朋友到来。见到有绿林大盗住在你的家中,有些不便!三叔,咱们还是马上离开为妙!” 段珪璋怔了一怔,蓦地跳起来道:“摩勒,你说什么?”心中奇怪之极,暗自想道:“我平生也没有交过做官的朋友,难道他们说的是史逸如么?史大哥却是早已辞官的了。何况他们乃是第一次到这村庄,却又如何知道?” 铁摩勒闪过一边,大声说道:“你交的好朋友,却怕我讲出来么?你不放我走,敢情是要将我缚去送给官府邀功?不错,今天在马蹄下救人的是我,冲闯了安禄山的也是我,你待怎么?” 窦令符斥道:“你义父不早教过你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多说什么?你惹了祸不打紧,我这几根老骨头也要被你连累,丧送在此了!”这几句话明里是斥责铁摩勒,其实却是针对段珪璋。窦线娘吓得惊异不定,叫道:“三哥、三哥,你,你这是什么话?珪璋纵然不肯去帮你们斗那精精儿,他也不会翻脸成仇,要将你们缚去送官呀,你,你们把他当作什么人了?” 段珪璋身形一晃,拦着了门口,冷静地说道:“三哥,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窦令符冷冷说道:“你说得好,士各有志,不能勉强,你要到安禄山帐下图个功名富贵,也怪不得你不认我这门亲戚!但望你顾全一点江湖道义,待我们走了之后,你再去通风报讯如何?不过,你若当真要我们留下的话,我窦令符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也绝不能束手就擒!” 窦线娘嚷道:“三哥,你说到那里去了?你不知道:安禄山正是段郎的仇人,今晚我曾和他商量避祸之计,准备逃走的啊!” 段珪璋反而平静下来,说道:“二哥,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你说说看,你怎么以为我到安禄山帐下求取功名呢?” 窦令符一听他们两人的说话,不似虚假,心中也是疑团莫释,便道:“这安禄山手下有两个得力将领,一个是田承嗣,一个是薛嵩,这两个人和你的交情如何?” 段珪璋道:“我听过他们的名字,以前为了清河沟李家的事,薛嵩要约我比剑,后来虬髯客的徒弟出头,将事情化解,没有打成,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 窦令符诧道:“你这话当真?那,那就奇怪了!” 段珪璋道:“你信不过我也该相信你的妹子,你问问她,我平生几曾说过假话?” 窦线娘道:“这两个人确实与我们丝毫无涉,三哥,你怎的会把这两个人和珪璋牵在一起呢?” 窦令符道:“那么这个村头有一家人家,门前有三棵松树的,家主是个年约四十左右、白脸无须的书生,这个人难道也与你毫无关连么?” 段珪璋道:“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他名叫史逸如。不错,这个姓史的做过官,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因弹劾奸相李林甫而被罢官的了。哈哈,你说我交了做官的朋友,莫非就是他?此人古道热肠,高风亮节,虽曾为官,却是侠义中人呢!” 窦令符道:“他既曾为官,你可知道他和安禄山有无关系?” 段珪璋道:“史大哥与我十载深交,我素来知道他是痛恨安禄山的,更不要说和安禄山的牵连了。” 窦线娘插口说道:“有一件事你还未知道,史家嫂子也是昨晚得了一个女儿,我们和他已是对了儿女亲家。说起来,这姓史的也是你的亲戚呢!” 窦令符捋了捋须,沉吟半晌,说道:“这可令我越来越糊涂了。好吧,我且从头说起。” “前几年有个朋友说在长安闹市之中,曾见过你匆匆走过,因此我猜想你大约住在长安附近,便和摩勒来找寻你们了。三天前在凤翔山道,却和安禄山帐下的八名高手遭遇,恶斗了一场。” 窦线娘问道:“你和安禄山也有仇么?” 窦令符笑道:“你离开绿林不到十年,怎的连这个也不懂了。咱们窦家,就正是在安禄山管辖下的地区作强盗,要么就受他招安,要么就要与他作对,这不是很简单么?” 窦线娘笑道:“这我懂得。不过,我离家之时,安禄山还没有做节度使,我尚未知道咱们窦家正在他所管辖的地方。” 窦令符道:“我们非但不受他招安,在他兼范阳节度使那天,四弟还曾和他开过一个玩笑,偷了杨贵妃送他的一件名贵狐裘,因此他早就想收捕我们了。王伯通和安禄山帐下的田承嗣,以前是黑道上的好朋友,田承嗣投归安禄山之后,王伯通与他仍暗通声气,所以,据我猜想,这次我们在凤翔山道突遭安禄山手下的围捕,大约就是王伯通这厮通风报讯的!” 段珪璋心想:“绿林中也有高下之分,我这几个舅子不屑同流合污、暗通官府,到底比王伯通胜过一筹。” 窦令符续道:“安禄山那几个卫士虽然算不上一流的高手,武功亦非凡俗,其中有一个叫做张忠志的,以前亦是黑道中人,手使一对虎头钩,最为厉害,我右臂上的伤痕,就是给他的虎头钩划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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