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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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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绷脸怒道:“妈,我不准你说这个。老实说,我在这宫里住得闷透啦。妈,明天我去西山看花,你去不去?”客氏道:“我老了,提不起这个劲啦。你看花解解闷倒是无妨。我前天才叫巧匠做了一辆逍遥车,就在外面走廊摆着,你去可以坐逍遥车去。在车里你可以看到别人,别人看不到你,你瞧,妈多疼你。” 娉婷面上现出一丝笑容,客氏忽道:“你替我端一碗参汤送给皇上吧!”娉婷道:“我不去!”客氏道:“又发脾气啦!好,不要去。春桂,你来!”唤过一名宫娥,叫她将参汤送给皇上。 宫娥提了一个铁盒,盒内盛有参汤,盒底烧着酒精。玉罗剎瞧她走出宫门,身形一起,轻飘飘的跟在她的后面,宫娥竟是丝毫不觉。 皇帝住的地方,距离乳娘府不远,宫娥走了一会就到了。玉罗剎见宫外有卫士巡逻,便伏在假山转角,到那宫娥出来时,玉罗剎搓了一粒小小的泥丸,夹在两指之间,轻轻一弹,宫娥额角上着了一弹,大声叫嚷,卫士道:“什么事情?”跑过去看,宫娥道:“我给人打了一下。你看我的头发都乱啦,痛得很!” 卫士笑道:“你见鬼啦,我看打着那里?”乘机揩油,抚摩宫娥的脸蛋。玉罗剎趁这时机,身形一起,掠上琉璃瓦,飘身进入内院,又跃上皇帝书房外面的横梁,外面的卫士正在飘飘然和宫娥打情骂悄,那里知道。 书房内小皇帝由校正在批阅奏疏,大臣的奏折都给魏忠贤截去了,他祗能看一些小官的奏疏解解闷,看到一本,自言自语道:“咦,这个人倒大胆。居然上疏替熊廷弼喊冤,还要朕杀魏忠贤以谢天下,我看他叫什么名字。”由校原非十分糊涂,祗是受制于客氏已久,无法自拔,他现在已是二十岁的少年了,做着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也觉气闷,所以有时也找些奏疏批批,聊且过过皇帝的瘾。 这一本奏疏他却不敢批了,又不甘心送给魏忠贤,看了奏疏后面的名字,喃喃说道:“袁崇焕,辽东大营佥事,唔,我且把他记在心头,想法用他。啊,他已经来京听候差事,也好,过几天我叫大学士去召他。可是这奏疏怎么处置呢?”搔头无计,忽然窗门打开,一股劲风扑了进来! 由校惊叫一声,书案上凭空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桌子中央,刀尖上还插有一张字条,潦草的字迹写着:“速释杨涟,礼葬廷弼,若不依从,取你首级!”由校大叫:“来人呀!”猛然想起那个奏疏,要捡起时,那奏疏已不见了! 这自然是玉罗剎的杰作,她以闪电般的身手,寄简留刀,又取了袁崇焕的奏疏飞身便走,掠过假山,蓦地里呼呼风响,眼前像飞来一片红云,一个庞大的身影挟着两片怪兵器骤然压下,玉罗剎横剑一披,祗听得一片破锣似的响声,震耳欲聋,宝剑几乎给那两片怪兵器挟出手去,定睛一看,来的是个穿着大红僧袍的喇嘛,这人叫做昌钦大喇嘛,除了一身武功之外,还精于制炼补药与房中术,由校因为无聊,纵情声色,魏忠贤投其所好,特别礼聘这个喇嘛出来,让他服侍皇上。至于皇上是否会因吃了那种“补药”而短寿,那却不放在魏忠贤心上了。 昌钦喇嘛虽然一身邪气,武功却是非同小可,手使两片铜钹,真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未能把玉罗剎的剑夺走,也是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玉罗剎刷刷两剑,闪电刺来,昌钦喇嘛展开两片铜钹,左右分挡,不料玉罗剎的剑法奇诡绝伦,剑锋一转,突然戮向中盘,昌钦喇嘛含胸吸腹把铜钹一缩,未能挟着宝剑,束袍的腰带却被挑断,吓得连连后退,玉罗剎飞身便走,这时宫中报警之声四起,卫士纷纷赶来,景仁宫的琉璃瓦上,突然现出一条人影,大声叫道:“玉罗剎,你好大胆,这回你插翼难逃!”发话的正是慕容冲。慕容冲深知玉罗剎轻功高妙,擒她不易,并不跳下来拼,祗是大声叫道:“不要慌乱,速闭外出的宫门,明灯放箭,守着宫墙,然后搜索,她逃不了。”慕容冲内功深厚,声音直传出宫外,顿时宫墙上亮起千万盏明灯,卫士都现出身来,要想硬闯出去,那真是万万不能。 玉罗剎人急计生,那宫墙上的灯笼虽如繁星密布,光线却并不能射到宫中内苑,玉罗剎一身黑色衣裳,穿花绕树,专拣暗路潜行,并时不时施展声东击西之技,用石块抛出去引开追近身边的卫士。居然给她走到了客氏的乳娘府外。 客氏听得外面厮杀之声,早已吓得紧闭房门,遁入地窟。客娉婷仗剑守护。宫中无人,玉罗剎飘然飞入,见了那架逍遥车,微微一笑,卷起车帘,躲进车内。宫中卫士纷扰半夜,不见有人闯出,大为奇怪。慕容冲率卫士步步为营,仔细搜索,直闹到天明之后,闭宫大搜,仍然不见。慕容冲大为丧气,祗道玉罗剎已仗着她那绝妙的轻功,不知从什么地方溜出去了。祗好传令停止搜索,以后加紧戒备。谁知玉罗剎正躲在逍遥车内睡觉,舒服非常。 第二天中午,宫中又已宁静如常。客娉婷本想早上出去,因慕容冲闭宫大搜,已闷了半天,这时戒严令解,宫门开放,急急驱车出外,客娉婷时时出宫游玩,卫士司空见惯,见她驱车出宫,谁敢搜索? 逍遥车果然舒服,坐在上面一点不觉颠簸,不久到了西山。客娉婷正想下车赏花,忽闻得车中有细细咀嚼之声,好像老鼠偷食似的。客娉婷怪道:“咦,这样华丽新造的车子怎会有鼠子躲藏?”正想揭开坐垫,忽然有一股力向上一顶,客娉婷跳了起来,坐垫掀开,在那长长的可并坐两人的狐裳为垫的靠背椅子下面,一个人突然坐了起来,笑道:“你好呀,多谢你的蜜枣和合桃脯。” 原来是玉罗剎忍不着饿,偷她带来的东西吃,越吃越有味,以致咀嚼出声。客娉婷大吃一惊,未待拔剑,玉罗剎已一拳打碎玻璃,跳出车外去了。玉罗剎边跑边喊道:“喂,你的师傅已经死啦,你不出宫,你师傅传你的武功可就白费心血啦!”客娉婷叫道:“是谁杀的?” 玉罗剎道:“谁也没有杀她。她是给她的贼汉子气死的,现在武林之中,得她真传的,祗有你啦!她的儿子是个脓包,不顶事。你不出去扬名立万,替师门争气,你师傅死不瞑目!”话声停后,人也不见了。 再说铁飞龙等了一天一夜,正是忧心忡忡,见玉罗剎回来,急问经过。玉罗剎一一告诉,铁飞龙听到慕容冲回来,面色一沉,听到玉罗剎偷客娉婷的东西食,又哈哈大笑。说完之后,玉罗剎道:“慕容冲暂时难以找他晦气,以后再提。熊经略的遗书,我却觅得适当的人可以送了。” 铁飞龙道:“你说的是袁崇焕吗?”玉罗剎道:“正是。起初我听得杜明忠说他是当世奇才,还不相信,后来杨涟说他可继承熊廷弼,我也还未尽信,现在看了他的奏疏,这人的确有胆有识,可以送书给他了。” 铁飞龙道:“熊经略的遗书有关国运,不可不慎。他既然在京,我叫龙大哥打探他的住址,咱们再去试他一试。” 再说袁崇焕从关外遣散回来,听候分发,像他这般的中级将领,在宫中数以百计,兵部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拚死上疏,也无下文,这晚闷闷无聊,泡了一壶浓茶,独坐阅读孙子兵法,刚看了几页,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一个老头一个少女。那少女喝道:“袁崇焕你好大胆,居然敢与魏公公作对,你还想活吗?”袁崇焕道:“你们是谁?”玉罗剎道:“来杀你的!”从怀中抽出奏折,朝桌上一掷,喝道:“这是不是你写的?” 袁崇焕心中一凛,想道:“我来京之后,就闻说奏疏多给客氏扣下,又听说客氏有个女儿通晓武艺。莫非我的奏疏也给客氏拆去看了,叫她女儿和卫士来杀我?”却也昂然不惧,大声说道:“是我写的又怎么样?” 正是:胸中存正气,一死又何妨。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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