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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镜明道:“岳鸣珂颇有慧根,不但可成剑客,而且可为高僧。我只怕他堕入情网呢。”

  不说镜明长老师兄弟暗地谈论,且说岳鸣珂经过两天调治,果然伤毒去净,除了气力还未恢复之外,精神已是如常。第三日清晨,镜明长老将《龙泉百炼诀》的抄本交了给他,嘱咐他道:“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能斩无明,菩提可证。”

  岳鸣珂拜辞出寺,只见铁珊瑚已在寺门外含笑候他。

  岳鸣珂想起给她背来之事,颇觉尴尬,问道:“你来作甚?”

  铁珊瑚道:“一来接你,二来向你道谢。”

  岳鸣珂道:“我也要向你道谢。你去那里?”

  铁珊瑚道:“你去那里?”

  岳鸣珂道:“我去北京。”

  铁珊瑚笑道:“我也去北京。”

  岳鸣珂愣了一愣,道:“你也去北京?”

  铁珊瑚道:“是呀,咱们正好同行。”

  岳鸣珂无法拒绝,只好答应。

  两人一路北行,铁珊瑚天真烂漫,岳鸣珂看她对待自己有如兄长,局促不安的心情也便渐渐消失。铁珊瑚什么都谈,只是不愿谈及她的父亲,岳鸣珂好生奇怪。

  铁珊瑚虽似童真未脱,可是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江湖路道倒还很熟。他们一路行来,时不时见有江湖人物策马北上,一日到了河北的邯郸,这是一个大埠,两人走入市区,铁珊瑚忽然悄悄说道,“前面那间酒楼,有一个黑帮的头子在内。”

  岳鸣珂道:“不要多理闲事。”

  铁珊瑚道:“你陪我进去看看吧,这人辈分甚高,我们这两天碰到的江湖人物,恐怕都要尊他为长呢。”

  岳鸣珂奇道:“你怎么知道?”

  铁珊瑚道:“你看,酒家墙角画有一朵梅花,你数一数有几瓣花瓣?”

  岳鸣珂行近一看,道:“十二瓣。”

  铁珊瑚道:“这就是了。这朵梅花乃是暗记,以花瓣的多少定辈分的尊卑,最多的是十三瓣,现在这朵梅花有十二瓣,在江湖道上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了。”

  岳鸣珂道:“好吧,那我们先进去看看,但你可不许胡乱闹事。”

  两人上了酒楼,拣一副座位坐下。岳鸣珂游目四顾,忽见东面临窗之外,有两个人帽子戴得很低,其中一人,竟似在那儿见过似的。岳鸣珂心念一动,蓦然站了起来,铁珊瑚道:“大哥,你干什么?”

  岳鸣珂招手叫道:“堂倌,给我先泡一壶龙井。”

  趁势遥发一掌。那人的帽子飞了起来,岳鸣珂突然飞过两个座位,一手抓去,叫道:“应修阳老贼认得我么?”

  那人倏的取出一柄拂尘,迎着岳鸣珂手腕一绕。铁珊珊心中奇道:“怎么他叫我不闹事,他自己反闹事了!”

  铁珊瑚那里知道这人乃私通满洲的大奸,当年在华山绝顶摆下七绝阵围攻玉罗剎的头子。岳鸣珂暗助玉罗剎时曾和他朝过相。

  应修阳武功虽极高,但见了岳鸣珂却有怯意。尘扫一拂不中,岳鸣珂左掌已是劈来,应修阳大吼一声,举起桌子一挡,杯盘酒菜,齐向岳鸣珂飞来,岳鸣珂一跳闪过,应修阳已从窗口跳下大街。他的同伴不知厉害,上来拦阻,给岳鸣珂一把抓着头皮,掷下街心。应修阳刚刚跳下,岳鸣珂已自后追来,游龙剑寒光闪闪,连连进击。应修阳硬着头皮,挥动拂尘,反身和他相斗。应修阳的那柄拂尘可作五行剑用,可当闭穴镢使,又可缠夺刀剑。招数本来神妙。但岳鸣珂的天山剑法剑剑精绝,更兼游龙剑有断金切玉之能,相形之下,应修阳的铁拂尘黯然失色!

  两人在大街上这一激斗,只吓得行人远避,商店关门,岳鸣珂一剑紧似一剑,杀得应修阳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正酣战间,忽然街上鸣锣开道,八骑健马前导,八名太监在后呼拥,中间一辆宫车。应修阳大叫道:“快来捉这凶徒!”

  八名宫廷侍卫齐跳下马,向岳鸣珂围攻。这些人似和应修阳很熟,纷纷和他招呼。岳鸣珂一想不好,对这几名侍卫,自己虽然不惧,但自己是熊经略派遣回京的使者,若然事情闹大可有不便。虚晃一剑转身便逃,那些人要追也追不及。

  岳鸣珂跑过两条长街,铁珊瑚忽然在角落钻出,笑道:“怎么你闹事了?”

  岳鸣珂笑道:“你倒精灵,先到这里等我。”

  铁珊瑚道:“我知道你打不过他们嘛,我当然吓得先跑了。”

  岳鸣珂道:“不是打不过……”

  铁珊瑚笑道:“我和你说笑呢,你着急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打不过,是怕那些侍卫来了。你可知道宫车中坐的是谁?”

  岳鸣珂道:“是谁?”

  铁珊瑚道:“是个大丫头。”

  岳鸣珂道:“胡说。”

  铁珊瑚道:“谁个骗你。宫车中坐的是皇太孙乳母的女儿,我刚刚打听来的。皇太孙的乳母叫客氏夫人,非常得新主爱宠,所以登位之后,特别派人到她的乡下接她的女儿来呢。”

  岳鸣珂说道:“什么,你说什么新主?”

  铁珊瑚道:“老皇帝已死啦,现在太子已登了位。”

  岳鸣珂出京时老皇帝已经病重,但想不到这样快便死。岳鸣珂叹了口气。铁珊瑚道:“怎么,老皇帝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他伤心起来了?”

  岳鸣珂道:“不是为老皇帝伤心,哎,国家大事不说也罢。”

  铁珊瑚“哼”了一声道:“哦,你当我是小孩子,说我不配听国家大事是不是?”

  岳鸣珂道:“不是这样。”

  正想说时,忽见一队官兵从横街走出,岳鸣珂急忙拉了铁珊瑚便跑。

  两人直跑到郊外才止。岳鸣珂道:“咱们闹了这一趟事,可得躲着点。”

  接着说道:“我本以为太子贤明,他登位后会加以振作。谁知他却如此行事,宠信乳母一至如斯!乱了祖宗法制也还罢了,连那些奸人也给混到宫中了。可惜熊经略和卓兄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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