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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冰川天女冷笑道:“我倒不惧。”额都道:“前王听了他的说法,虽然对你甚不放心,但是他在西藏挫败之后,又和四邻结怨。国家多事,急切之间也选不到高手,听说你无意回来,也就算了。但太子听到世间有这样绝色的女子,当时就留了心。他两年来没立皇后,原来他是虚席以待。”冰川天女啐了一口道:“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额都道:“他不知道你的心意,一直都是痴心妄想。这两年,他请了不少阿拉伯和欧洲的高手武士,又训练了一个登山兵团。准备到西藏来,迎接你回去。”冰川天女道:“千军可以夺帅,匹子可夺志。他就是派十万人来,我也不会为他所动。”

  额都道:“以战争作威胁,他料想福康安和藏王不会为你一人而轻启战端,他亲自带兵来迎接你,你纵不愿,西藏也不敢久留你居停。”冰川天女又气又愤,料不到自己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额都续道:“我以前得你母亲厚待,恩义难忘,国人又都想你们,所以我不惜抛弃了皇宫画师的位置,跋涉关山,来到这里,我年老力衰,冰峰是上不了的,恰巧白教喇嘛宫要人作画,我便应征来了。你母亲一生礼佛,我料你也许会到喇嘛宫中参拜,所以便画了那幅画,希望你能见到,果然我佛慈悲,不须我多费时日久等。”

  冰川天女明白了原委,道:“多谢你不辞劳苦,将信息带给我。”额都道:“我来见你,还带来了我自己的心意和国人的愿望。”冰川天女道:“愿听教言,公公你说。”额都道:“你若有心杀他,那么你便回去,杀他自立。国人都拥护你。即算你不杀他,回国之后,振臂一呼,国人也会拥护你推翻暴君,立你为王,这王位本来是你母亲的,由你继承,名正言顺。”冰川天女微微笑道:“我哪有心思做国王?若不是冰峰倒塌,连尘世我也不愿招惹。我本来就打算今生今世,永隐冰宫的啊!”

  额都道:“若你不欲为王,那就快远走高飞,因为恐怕国王不日要带兵来了!”

  冰川天女道:“你怎么知道?”额都道:“俄马登早就请他发兵,乘此时机,正好作一石两鸟之计。”冰川天女心中烦闷,思如潮涌,久久不言。尼泊尔是她母亲的国家,中国是她父亲的国家。她爱这两个国家的心情,就如同爱她自己的父母一般,难分轩轾。她怎忍见自己的表兄带尼泊尔兵来向中国挑衅?她又怎忍见自己的母国在暴君统治之下民不聊生?可是若然自己真的听额都的话,回国去干预政事,又将惹起多大的风波与麻烦?那又岂是她孤高绝俗的性情所堪忍受?

  外面护法弟子进来报道:法王的仪仗已经准备停当了。冰川天女道:“额都公公,多谢你一番好意。你暂时在这里住下,待尼泊尔太平之后,你再回家。”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决定。但在额都听来,好像冰川天女已有使得尼泊尔太平的方法,于是心满意足的施礼退下。冰川天女也就和法王一道赶往土司的城堡去了。

  ***

  陈天宇与幽萍两人在石塔的静室里受到围攻,正在吃紧,陈天宇展开冰川剑法,拚命抵挡印度苦行僧的竹杖金盂,仍被他迫得步步后退。幽萍仗剑保护护班禅活佛的代表,这时也已与苦行僧的师侄德鲁奇交上了手。另外还有两个西藏武士,是俄马登的手下。幽萍勉强敌得住德鲁奇,再添上两个敌人,立刻险象环生。俄马登的手下目的在于班禅的代表,迫退了幽萍,立刻上去捉人。

  幽萍大急,扬手飞出两枚冰魄神弹,两个武士未曾碰过这种奇怪的暗器,给冰弹中了穴道,登时血液冷凝,手脚麻木,吓得慌忙窜出,赶紧去找烈酒御寒。幽萍大喜,又用冰魄神弹去打德鲁奇,德鲁奇功力较高,把软鞭使得呼呼风响,冰弹不中他的穴道,虽然被寒气侵袭,冷得牙关打战、却也还能够挺住。至于那个苦行僧,却连寒战也不打一个,冰弹未近身就被他扬袖拂开,他仍然紧紧追击着陈天宇,半点也不放松。

  这时幽萍这时转危为安,陈天宇却抵敌不住。印度苦僧喝一声大喝,金盂钵忽地当头一罩,陈天宇缩手不及,长剑罩在钵中。若行僧哈哈大笑,盂钵左旋右转,陈天宇身不由己地跟着他旋转,不论怎样用力,长剑总是拔不出来。

  苦行僧得意之极,正待加速那盂钵的旋转之力,忽觉门外静寂如死,气氛有异,心中一惊,回头看时,忽听得嗤的一声,奇寒之气从鼻孔中钻入,只见冰川天女面挟寒霜,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再一看,门外的武上个个垂手肃立,那抱着俄马登僵硬身体的武士更是显得非常惶恐,原来白教法王的法驾来到了古塔下面。

  印度苦行僧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有丝毫斗志,而且他被冰川天女的冰弹从鼻孔中打入,奇寒之气,直侵到心头,即算尚有斗志,亦已无能为力,幸而他的瑜伽功夫已练到第二段。第一段的最高,可以闭气十个时辰不死,他虽然没有这个本领,也可能闭气两三个时辰。当下立即闭气屏息呼吸,令那股奇寒之气不能流动,用真气保着心头的一点温暖,立即穿窗飞走,冰川天女也不追他。德鲁奇纵身稍慢,被陈天宇拉住鞭梢,长剑一起,正待削下,冰川天女道:“只要他发誓不再到西藏,让他去吧。”德鲁奇活命要紧,果然发了一个誓,陈天宇便松开手,让他走了。

  白教法王走上塔楼,班禅活佛的代表服了冰宫灵药之后,痛楚若失,行动已如常人,白教法王向他慰问,他也向法王道谢,多谢法王的明智,消弭了这场险恶的风波。

  俄马登的几个亲信武士被法王的威严镇住,垂手肃立,动也不敢一动,抱着俄马登僵硬身体的那个武士,更是惶恐不安。法王道:“你们愿意立功赎罪么?”这群武士自是没口应承,法王道:“俄马登勾结外人妄图叛乱,你们是他的亲信,总不至于不知道吧?”那群武士低头不敢作声。

  法王道:“你们把他的罪证搜来给我,我要公布给萨迦宗全体僧俗人众知道。”命两个护法弟子陪同俄马登的亲信武士去搜查,果然在俄马登的私室里搜出了许多秘密信件,其中竟有印度喀林邦大公和尼泊尔国王亲笔答应的函件,法王请冰川天女将俄马登救醒,罪证确凿,俄马登虽然狡猾如狐,亦已无言可辩。法王将他斥责一顿,用重手法废了他的武功,将他交与班禅活佛的代表看管。待萨迦宗的乱事完全平息之后,再押到拉萨去。

  土司堡中的恶斗,由于法王和冰川天女的来到,立时瓦解冰消,但外面山坡,被俄马登所驱使的土司军队,仍然在和芝娜的舅舅洛珠的军队相持,法王处理了俄马登之后,再命护法弟子摆起法驾仪仗,到外面去调停两军的相斗。

  冰川天女陪班禅的代表说话,陈天宇和幽萍则趁这个空闲,到后宫去寻觅芝娜的尸体。土司堡中的“吹忠”本来是被俄马登迫令他害班禅活佛的代表的,他不敢下手,却由副手代死,班禅的代表宽大为怀,也饶了他。他自愿带领陈天宇前往土司的灵堂,原来芝娜的遗体被俄马登摆在一个玻璃棺内,就放在土司灵堂的旁边,在俄马登的意思,是让土司的手下都认清这个刺客便是当年偷马纵火的“女贼”,也即是被陈定基父子救走的那个“女贼”,好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话,好激起土司手下对汉人“宣慰使”的仇恨。因此之故,陈天宇又看到了芝娜的遗容。前尘往事,一一泛上心头,陈天宇不觉潸然泪下。

  西藏高原,气候寒冷干燥,芝娜的尸体,放在玻璃棺中,虽然为时已过一旬,颜色还是栩栩如生,陈天宇想起她临死之前,前来道别的情景,那幽怨的神情,诀别的眼光,毕生也不会忘记。灵堂里寂静无声,只有幽萍在幽幽的叹息。陈天宇面对遗容,一片凄迷,眼前忽然泛出芝娜的幻影,好像弹着冬不拉向自己行来。耳边忽地听得有人叫道:“天宇,天宇!”幻影也变作了真人,陈天宇尖声叫道:“芝娜!”张臂向前一抱,眼前的“芝娜”忽然变了,只见她张大眼睛,惊愕得难以形容,陈天宇霎时间清醒过来,看清楚了,原来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土司的女儿桑壁伊。她的母亲也跟着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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