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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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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瞵紧走近前,他还没开口,老掌柜急忙请安! 德鳞轻轻道:“你们吵什么?” 莲花儿笑笑道:“死尸卖不出现钱,好心田的掌柜他要人家姑娘插草货身……” 老掌柜向姑娘瞪眼,压声儿道:“回爷的话,原是地方出的主意。” 德鳞道:“那怎么可以……” 扭回头又道:“传地保,赶散闲人。” 他带来的两个跟班立刻翻身向四围挥手,驼背的怪客人跟一句“传地保,赶散闲人”,乘机追在德麟背后进了店。 老掌柜还要挡驾,德鳞道:“掌柜的,你不像话,请两位姑娘进来。” 怪客人又跟一句:“请两位姑娘进来!” 两位姑娘进来了,她们后面随着地保。 地保看德麟穿得阔带有跟班,眼光那能含糊,慌不迭爬下磕头。 德麟道:“你不要问我是谁,横竖我冤不了你,这里的事你瞧着办,花多少银子我给。” 莲花儿说:“给他一百两纹银,棺材、抬工、埋葬全包。” 德鳞道:“那恐怕太少。” 莲花儿笑:“五十两总够,剩五十两掌柜地保秋色平分,要是能快一点儿了事呢!多给五十两那也值得。” 怪客人接嘴又道:“快,赶三更天以内办妥给一百五十两。” 德鳞把眼看住地保,地保打扦回道:“现在还不过初更天,小人一定赶得及。” 德麟叫:“高标……” 高标送进了一包袱银子,德鳞道:“我给两百两,掌柜的帮忙地保料理,要为老太太预备几件衣服,棺木要好的。” 地保老掌柜同声答应了一连串“是”,欢天喜地的飞奔出门。 莲子姑娘跪倒垂泪谢恩,德麟急摆手连道姑娘请起。 莲花儿低道:“你还像个行善的人,天老爷不是亏负你……” 老掌柜忽然去而复来,哈腰陪笑道:“请爷的示,要是有人肯娶莲子姑娘的话,是不是也有个商量?” 德麟没敢作声,莲花儿直点头。德麟就也会糊里糊涂拿出主意,他道:“要清白的人家,家里过得日子可以,男人不能超二十五岁,残废的不要,不识字的不要,不会谋生的不要,有婆婆没有小姑叔伯的要得。” 莲花见笑:“咦,顶内行!” 老掌柜拍手道:“全对,爷,恰是有这样人家……” 莲花儿道:“让他们家娘儿俩来找我们,你跟地保办你们的事,记着两百两银子只买你们一个字快。” 说着,她抬手赶人。 姑娘变得顶神气,比前两天情形不大相同,老掌柜肚子里见怪,可是他还是笑,笑着诺诺又走了。 老掌柜走了,莲花儿又道:“善门难开,救人救澈,不为莲子姊姊找到归宿,她不免流浪异乡,甚至堕落,等会儿人来了,大家假使都认为满意,你给多少赠嫁?” 她正视着德鳞问。 德麟道:“你说,两百两太少么?” 莲花儿笑道:“不多,怕不怕有人不高兴呢?或且他要看作骗局。” 她的眼睛就又移到高标脸上。 德麟道:“不,他倒是常劝我多做些有益於人的事。” 姑娘间:“他算得你的心腹?” 德麟道:“我自幼儿由他带大的。” 姑娘点头道:“那很好,嗯,劳动贵管家把门关上,还有一位请就在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 说着,她大刺刺地竟去柜枱里坐。 高标这会儿瞧姑娘全像满洲阔人家大姑娘,俨然唯我独尊简直专横不得了,心里动疑非要看个明白。 他遵办出去吩咐了同伴几句话,回来便给关上了门。 耳听姑娘慢条条道:“鳞哥哥,您太小气,给五百两啦,我奉陪。” 没看清楚她从那儿拿来的,两边手拿个两对赤金元宝。 那位怪客人恁地向怀中一采手,却也扯出了一串珍珠,一共还不过十来颗,可是够大够圆宝色一等。 珠和金排在柜枱上,光釆耀目! 不但是高标呆住了,德鳞脸上也变了颜色。 怪客人笑道:“我好意思不凑个份儿,莲子姑娘听我说,这是我们兄妹一点薄敬,我们只能暗赠未便明送,等等人来了你要仔细相,别害羞,毕生大事,错一步抱恨终天。” 边说,边向莲花儿要了花手帕包上珠串金元宝交给人家。 接着他又道:“拿去,你就都不要客气,我们决不是行侠仗义,大不了管闲事。现在你回去屋里,我们还有要紧的话跟这泣公子商量。” 他拱拱手,莲子只好爬下去磕了一个头走开。 德鳞作揖道:“前辈,我可否请教……” 怪客人忽然仰天大笑,转个身,扯下了脸上鬼脸儿,轻轻道:“请看,我到底比你要大几岁?” 德鳞、高标都吓得一阵倒退。 他从容再戴上那鬼脸儿,冲着高标道:“我们兄妹受你们家未来的大少奶和家大小姐和敏所托,不远千里由京都赶来搭救大爷性命。 你要是能相信我们,就必须劝大爷听我们的话。你们家大人听受和珅教唆,积压军报,侵尅征粮,温福密摺参奏入朝,上论交朱奎查究。靖王、恭王主张严办,眼见你们家大人是毁了,和珅不但无力包庇,为着保全自己禄位,他还要落井下石,晓得大爷进京,认为於彼不利,顾不得翁婿之亲,他定计杀人灭口。 刺客已在途中,算起来早晚必到,进京万无生理,回去成都何异投火飞蛾。为今之计,只有让大爷变姓易名远走新疆避祸,由我的妹妹保护他潜往哈密,那地方可以安身立命。 伍尚从父死无益,伍子胥报仇有日,要记看尊大人的仇人是和珅。朱奎、端王等他们就不过为国执法。和珅帝眷方殷,在眼叫没有人能够扳倒他,你的原定叩阍计划根本也不是办法。” 最后几句话他是看着德鳞说,德鳞忍不住怒发冲冠,气急攻心讲不出话来。 高标爬倒地下,乱碰了一阵头刚要诉说,外面那个守望跟班蓦地推开门进来,瞥见高标跪在怪客人面前,不由呆住。 德鳞叫:“安平,有什么事?快讲!” 安平打扦儿回说:“店里派人找大爷,说是京都相府来了人……” 高标猛的跳起来,莲花儿柜枱里笑嘻嘻低道:“别慌张,慌张四川话要不得,鳞哥哥回去稳住来人,旅店里他们决不敢下手,要你走答应他们天亮动身,他们必会拦阻你带四个跟随,你不妨准予遣散……” 高标急忙说:“不,高标不能离开大爷。” 姑娘道:“留你一个也好,你放胆跟大爷登程。这儿到潼关走快些了不起两天路,在这条路上我们自有安排。去,这里事留给我们料理,你们就都不必费神。” 讲完话,她挥手赶人。 德鳞只好带高标、安平走了。 他们主仆走不了多久工夫,店门口来了一位四十余岁寡妇领一个十八九岁模样后生。 女人自称刘氏,后生是她唯一的遗腹孤儿。 她说她们母子有一家杂货铺子,虽然小得可怜,但还可以勉强渡日…… 后生叫国栋,念过几年书,顶聪明,满老实,讲话时脸红红的。莲花儿直瞅他,他可不敢看她。 母亲也长得乾净,样子还很能干。 当然,不能干又那能守节抚孤立业成家? 她会讲,莲花儿会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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