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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南枝毫无戒心,笑道:“喝酒,我倒是真能喝。师爷如果只是几杯的量,那真不是我的敌手呢。”

  何文荣听了,笑得更是阴沉。

  刚才那个仆人,又匆匆走了进来,回话说:“老爷,酒已备妥,请老爷过去坐席。”

  何文荣站起向南枝拱手促客,说:“仁兄请,兄弟带路……”

  南枝也拱拱手,笑道:“父台客气,请。”

  何文荣一直到了大堂那边的房子,这里可以看得到空旷的大堂。

  南枝心中感到好笑,心想:排酒排到大堂,这官儿也就糊涂得可想而知了。

  他跟着入座,何文荣已先就了主座落座,王师爷打横相陪,脸上堆满笑容。

  桌上没有菜,却有三大杯酒。

  南枝忽然心里一动,睁着虎目盯着酒杯。

  三杯酒,分别放在三人面前。他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杯,目光扫过杯内酒的颜色,和酒杯的色彩。

  何文荣十分机警,马上将自已面前的一杯酒,拈起调换南枝面前的一杯。

  就这拈杯调换的关头,何文荣的手指,在放下酒杯的片刻间,移过杯口。

  黄昏时光,房中昏暗,谁也没留意何文荣的指甲里,洒出一些很难看得清楚的粉末。

  粉末酒落杯中,立即溶化在酒里。

  南枝虽然动疑,留了心,可只是没能发觉何文荣指甲内有鬼。

  何文荣调换了南枝的一杯,笑道:“你怕我占了便宜吗?其实这酒杯虽然色彩不同,但容量倒是一样的。”

  边说,边举起杯儿,一仰脸将酒喝尽,对南枝一照杯,又笑着道:“敬你一杯,菜马上进。”

  南枝被何文荣这一番做作,反而觉得自己多疑,不再疑心酒里有什么毛病。

  王师爷也乘机举杯,一饮而尽,照杯说道:“二爷,敝上是诚意的,我这里也先干为敬。”

  南枝笑笑,拈起了酒杯。

  何文荣瞟着他阴笑,心里又兴奋又紧张。

  (一个遁正路当官的人,怎么会江湖下毒手法?——OCR者注。)

  王师爷抬起酒壶,泰然自若先替何文荣斟酒,一面笑一面说:“石二爷酒量如海,等会儿得换大壶。”

  斟满一杯,酒壶移向南枝,似要等候添酒,又说:“二爷不必喝得太急,等会上菜之后,我们一面喝,一面计议,免得喝多了误事。”

  这么一催,南枝这冒失鬼可就不假思索,举杯往口中送。

  半杯酒下喉,他猛然狂叫一声:“有毒……”

  何文荣和王师爷,忽然推座而起。

  他抓住杯,劈面向何文荣掷去,跳起来一脚踢翻桌子,抢一步伸手要抓何文荣。

  何文荣早已让开了,狂失着说:“石南枝,你发觉得大晚了。”

  他站立不牢,忽然一阵头晕,腹痛如绞,摔倒在地痛得打滚,抱着肚子狂叫:“何文荣,你……你用甚么……”

  何文荣不敢走近,站在远处说:“一种出在大内的毒药,只要碰上嘴唇,就可以致命。你已经喝入肚内,片刻就会断送性命。”

  “你……你为何……我与你无冤无仇……”

  “但你与赵岫云有仇。一山不容二虎,石南枝,你还不明白?”

  “原来你……”

  “我们已等了你好些日子。昨日你回来,所以才会有张晚翠的血案,所以才会有今晚的约会……”

  他强忍住痛楚,尽平生之力,钢牙一咬,猛然跳起来,扑向冷笑着的何文荣。

  外面暖阁边,忽然闪出赵岫云,一个虎跳蹦了进来,恰好接住了南枝,拳脚交加,两人舍死亡生火杂杂一场狠斗。

  南枝的武功,比赵岫云要好得多,无如腹中奇毒作怪,毒性催发,片刻间便全身无力气了!

  赵岫云觊个真切,下面一个鸳鸯拐子腿,把南枝踢翻在地。

  南枝抽搐了几下,口中鲜血一喷,立即魏飞魄散,一命呜呼。

  赵岫云就地下扶起南枝,抢出大堂,把他的头对着堂柱用力一撞,碰擦一声响,马上满地挑花,血染堂下。

  何文荣跟上堂,急急说:“快走,不能让人看见你。”

  赵岫云丢下南枝的尸身,急急转入后堂走了。

  这里何文荣急急穿了袍褂,传班升堂,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已是井然有序。

  不一会,石歧西被差役传到堂上了,他一看见南枝惨死廊前,抢一步跪到地下,抱住痛哭失声。

  何文荣教人把他挟到案前,对他说道:“石南枝黑夜持刀率众,杀死张家男女两命,经本官司拘提人证,当堂质审,南枝理屈辞穷,还敢咆哮公堂,辱毁命官,自知罪大恶极,触柱身亡。

  既死不能复生,你可领回尸身,备棺收殓。本县疏忽之处,自当详禀督宪,自请处分,你可遵照。”

  说罢,拂袖退堂,转过屏风进去了。

  石歧西只气得怒发冲冠、眼中流血,他站在公堂上,思前想后,一筹莫展,终于只得请人带回南枝尸骸,殡殓入棺,再定报仇方法。

  南枝身死,转眼已过一个多月。

  歧西几番进省,控告何文荣,均不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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