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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霜白道:

  “江先生既然这么说,我就只有得罪了。”

  朝外一摆手,江哲甫生硬的道:

  “厅前赐教吧。”

  二人相继步出厅门,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静静肃立着五条身影,待到他们落阶而下,墙脚处火折子连连闪亮,六支松枝火把倏忽燃起,青红色的焰苗随风摇晃,便也将院落中的人影映眩得扭曲错叠了。

  这个场面,明摆着‘霞飞派’已有准备,江哲甫的出见,不过是先礼后兵的一步棋,任霜白甚至怀疑,可能当他叩门报名的那—刻,对方已暗里安排下对应之策,打着‘请君入瓮’的主意了。

  江哲甫故做淡然之状,也不替任霜白引见任何一人,只住院中闲闲一站,不慌不忙的微拂衣袖,半扬起一张大脸:

  “你说吧,要怎么个较试法?”

  任霜白两眼平视,道:

  “用不着讲究方式?江先生,三十六般武艺随人应用,总以摆平对方为唯—原则,这样也免了截长补短,偷机取巧的顾虑。”

  哼了一声,江哲甫道:

  “你的意思,是各凭本事,任由发挥了?”

  任霜白颔首:

  “不错”。

  肃立着的五人中,有个黄皮寡瘦、蓄两撇鼠须的仁兄,施施然越众而出,眼睛盯着任霜白,嘴坚却在对江哲甫说话:

  “二师兄,杀鸡犯不上使牛力,这号角儿,就交给师弟我发落了吧。”

  江哲甫“嗯”了一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老七,你估量着行么?”

  摸摸胡须,这位仁兄嘿嘿笑道:

  “那一年,左纪长的场子是我踹的,今晚上碰巧又和当年旧事牵连上,系铃的是我,理该也由我来解铃,若是解不开,再劳师兄你的大驾不迟。”

  江哲甫暗示着道:

  “人家可不是左纪长,老七,当年你找上姓左的大门,如今,人家反过来找上我们大门啦!”

  老七耸耸肩:

  “不是也有过那么一遭么?姓屈的陪着左纪长到咱们这里兴师问罪,结果呢?‘霞飞派’的横扁磐石,来兴师问罪的主儿却抱头鼠窜,二师兄,开山立派,岂是容人随意诈唬的?”

  江哲甫道;

  “总之,小心为上。”

  老七拱拱手:

  “二师兄宽念,我自来没有托大的习愤。”

  任霜白一直不曾吭声,他静静聆听着对方的谈话,模样安详得仿佛在等着和朋友打招呼。

  那老七转过身来,冲着任霜白呲了呲牙:

  “朋友姓任?”

  任霜白道:

  “我叫任霜白。”

  这—位微眯双眼,道:

  “耳生;不才我叫马德光,‘登云步’马德光。”

  任霜白道:

  “左纪长的武馆,就是尊驾踢掉的?”

  马德光扬起细长的眉毛,大马金刀的道:

  “正是,开武馆没有本事,岂不误尽苍生?就算我不砸他招牌,也有别人去掀他摊子.我‘霞飞派’处在地头上?自然当仁不让;这种饭桶,越早滚蛋越好,免得道上同源讥嘲咱们仓河两岸不学无术,连姓左的此等角色都上了台盘啦!”

  仟霜白两手缩入衣袖,道:

  “眼前,马七爷也得试着叫我滚蛋了。”

  马德光阴下脸来:

  “叫你说中了,姓任的,且放马过来!”

  灿亮中那抹血沥沥的朱红,便在任霜白右手重出衣袖的一刹射向马德光,寒凛的刀芒泛起森森杀气,盛满人们响膛的是透心的凉。

  马德光随着刀芒的掣射向上飘升,口中还说着俏皮话:

  “倒是挺快!”

  寒电急速波动,陡然爆裂成一蓬晶莹四散的光点,有如旋舞的冰屑,又似绵密的落雪,马德光语声未已,惊得双臂飞挥,两脚连蹬,只见他身形迭迭攀升?眨眼问已凭空拔高一丈有余,模样就如登云驭风,灵巧之至。

  任霜白“刷”声后退,缅刀下垂指地,摆明了没有乘胜迫杀的意思,而越是如此,反倒更衬托出马德光的临阵失措,举止狼狈。

  人在半空一个同转,马德光落在八步之外,黄焦焦的—张瘦脸泛起大廾褚紫色泽,恍若吊架上的—片猪肝;他死瞪着任霜白,神情在愤怒羞恼中,犹包含着不敢置信的错愕。

  一旁掠阵的江哲甫亦不禁有些发愣,他原本固曾预料任霜白的功夫不差,却投想到竞高强到这等地步,那种刀法的凌厉强锐,出势变招的奇突玄异,简直已达匪夷所思、不可揣测的境界——他心里有数,今晚上的场面,恐怕已不是他自己或几个师弟们所能以应付的了。

  马德光用力向地下吐了口唾沫,右手一伸:

  “竿来!”

  一名黑袍大汉疾步趋近,双手捧上一根长竿,这竿子长逾九尺,粗约核桃,竿身为老藤所制,结瘤盘错,乌紫透亮,看上去不但坚韧皆俱,且沉实有力,而凡藤条藤杖之类所属,都有个特性,即笞击人身,往往小损皮肉却重创筋骨,算是极其阴毒的一种武器。

  任霜白看不清晰对方藤竿的样子,但明白“大流竿”系“霞飞派”的镇门绝技,姓马的执竿相向,显然是将压箱底的本领也搬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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