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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第十二章 斗杀

  三个人一匹马,坐在鞍上的是金经魁,牵缰的是玄三冬,谷唳魂则跟在玄三冬身边,他们的行动不快也不慢,估计着两个时辰之内就该赶到“黄讶集”了。

  现在还不到初更,如果沿途顺利,到达“黄讶集”的辰光,正好合适。

  金经魁的气色不怎么好看,虽让他独自高踞马背,稍微颠上一颠便连咳加喘,颇有点风烛残年,老弱颓唐的味道。

  天黑如墨,四周也是一片沉暗,只有穹苍的边缘反射着一抹淡淡的光弧,偶而远处有孤零的灯火闪浮,亦仅能指引一下行路的方向,这趟夜行,的确辛苦。

  野地的风,吹在人身上别有一股无遮拦的寒瑟,马儿忽然颠簸了一下,鞍上的金经魁忍不住呻吟出声,像是这一颠簸,果真摧肝断肠。

  脖子缩在袍襟中的玄三冬回头瞪了一眼,没好气的咕哝着:“你就咬紧牙关忍他一忍吧,老金,好歹你还骑在马上,有东西驼着你,我们却愣用自己两条腿在赶路……人生得这般娇贵法,早些年便不该出来闯江湖。”

  金经魁吁吁喘着:“我是伐伤太重,根元受伤……要是挺得住,谁愿扮这等的窝囊?”

  玄三冬冷冷的道:“你可要搞清楚你如今的身份,骑马的主儿应是我们,不该是你,天下哪有败军之将、阶下之囚骑在马上,而得胜者牵马踏步的?我们是心好,要不然管你死活,就算爬你也得跟我们爬到‘黄讶集’!”

  金经魁孱弱却恼恨的道:“这是你们逼着我来,不是我愿意跟着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非要我遭这趟罪不行……”

  一直没有开口的谷唳魂不带丁点笑意的笑了一声,语调透着生硬:“金经魁,原因很简单,我们要印证明白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带你随行,可以立辨虚实,万一你是诳骗我们,就不用再费功夫转回去惩治你了。”

  金经魁声音粗浊的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有欺瞒你们……”

  谷唳魂道:“那要在事情证实之后才算数,金经魁,我很抱歉,对你的信心还不大够。”

  半伏在马背上,金经魁窒闷的喘息着:“你多少也得替我想想……如果我与严渡他们朝上面,那情景又是如何窘迫?你说过放我一条生路,叫我一走了之的……”

  谷唳魂沉缓的道:“没有错,而且我也不会食言——假若你告诉我的一干内情完全符合,我自然有法了放你人走,更保证你走得轻松惬意,碰不上那些窘迫!”

  玄三冬重重的道:“老金,你甭在那里挑肥拣瘦了,眼下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你怎么样你便怎么样,没这多的道理好讲,生死只他娘一线之隔,还在顾着脸面哩,我操!”

  金经魁没有吭声,却听到他在把满口牙咬得咯咯响,若是可能,怕不啃下玄三冬身上一块肉来!

  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玄三冬毫不忍让,也恶声恶气的回敬过去:“犯不着这么咬牙切齿,老金,假如我是你,我早他娘闷不哼声,缩着脑袋像王八一样了,大概你还搞不清楚,凭你对待谷老爷子的恶劣行径,该咬牙齿的应是谷老兄才是!”

  金经魁猛自马背上挺起身来,夜暗中也能看到他双目赤芒闪动:“我对谷唳魂的父亲又怎样了?玄三冬,你休要背后造谣生事,乱烧野火!”

  玄三冬阴着声道:“却不是我在丑表功,更犯不上烧你的野火,老金,若非我在当中硬拦着,谷老爷子恐怕早被你虐得体无完肤,不成人形了,而我,不就为了难顺你的心意,险险乎被你算计掉这条命么?”

  金经魁愤怒中带着心虚的忌怯,他在嚷叫,却越发像在掩饰什么:“你这黑心黑肝,信口开河的东西,你还打算胡言乱语,编排我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几时沾过谷老儿一根汗毛,又几时冒犯过他分毫?玄三冬,如今我已是个残废人,你竟仍然不依不饶,企图公报私仇,故意拿些虚妄不实的言词,想将谷唳魂激怒,进而把我除去,这才遂了你的心愿,完成你的毒谋,姓玄的,你好狠好卑鄙!”

  玄三冬扬着脸道:“人家谷老兄气量大,胸襟宽,早早便知道了这档子事,却仍留着你一条命,若要宰你,犯不着我来挑唆,两个金八刀,也拆成他娘的十六截了;姓金的,你亦不用狡赖推诿,是真是假,大家心里有数,谷老兄答允不杀你,是他的仁厚,却断断不会相信你的一番说词。”

  金经魁气吁吁的道:“根本就是你存心不良,执意诬陷于我,上有皇天,下有后土,我,我自问决没有迫害谷老儿的地方,对一个老人家,我怎可能如此凶暴无礼?”

  谷唳魂淡漠的道:“金经魁,其实你无须为此事多加争辩,你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也放过了你,只要你先前透露的消息确实,我便一定由你走人,再扯下去,就未免无聊了!”

  干咳一声,金经魁呐呐的道:“我知道你是守信的人……姓玄的在中间挑拨嚼舌,我怕你不明内情,平生误会,所以不得不略作解释……谷唳魂,你能谅解,乃是最好不过……”

  玄三冬暗里骂着:“真正贪生怕死,睁着眼说瞎话的杂碎一个,金八刀?我操,简直就是金鼻涕……”

  忽然,谷唳魂问了一句:“庞标死了没有?”

  不知他是在对谁问话,金经魁与玄三冬都怔了怔,玄三冬忙道:“谷老兄,你在说谁?庞标又是什么人?”

  谷唳魂形色冷峻的道:“我是说庞标,护卫在我爹身边的那个人,也是我最忠耿得力的手下之一,玄兄,你只知道他被撂倒,却不清楚生死如何,现在我请教金经魁一下,或者他比你明白。”

  提起这件事,玄三冬未免有愧,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怎么讲他也是当场下手的角儿,要待回答,却难以措词,好在夜黑光暗,多少掩住他那份尴尬,而金经魁便不能不开口了,谷唳魂乃是指名道姓的向他“请教”,若不“指点”一番,成么?

  润了润嘴唇,金经魁谨慎的道:“那时好像还没有断气,至少,在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尚活着,不过伤势沉重,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就不敢确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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