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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连上官金胆都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同时,他也暗自认定,这小子是个“瘟神”。

  他希望这个瘟神早一点上路。

  上官金胆能够在长安城中混了这许多年,他的眼光当然有独到之处。

  果然,这一个蓝袍公子是存心来生事的。

  白玉楼以白玉为名,但赌注最大的一张桌子,却设在金胆堂中。

  金胆堂的最高领导人物,当然就是上官金胆。

  蓝袍公子左兜弯,右抹角的,居然来到了金胆堂中。

  金胆堂赌的是牌九。

  这里最低的押注,是一千两银子。

  换而言之,身上只有几百两的赌客,大可不必来到金胆堂碰运气。

  事实上,就算身上有三几千两银子的银票!也绝对不适宜跑到这里来下注。

  这时候,牌九桌上的赌注已越来越凶,桌上的银票,就像雪片般飞来飞去。

  蓝袍公子漫不经心的来到赌桌前,看了一阵子。

  这时候,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一个老头儿的身上。

  这个老头儿,他的身份可不简单,在长安城中,他拥有三十七间商号。

  朱六爷的名号,长安城中有谁没听说过?

  他老人家平时难得踏出家门,但只要他踏出家门,十之八九准是来到白玉楼中,赌个痛快。

  今夜,朱六爷的赌运并不好,他已输了七八万两银子。

  但这些钱对他来说,只能算是一笔小数目。何况赌局还在继续,他还有翻本的机会。

  朱六爷虽然输了七八万两银子,但他的脸上仍然挂着一种镇定的笑容。

  他的手已满是皱纹,但骰子在他的手中,却比斧头在樵夫的手里还更稳定。

  他是大庄冢,已连续赔了四口。这四口牌,一口鹅牌二、一口梅牌四,还有两口更糟,别十!光是这四手牌,朱六爷就已赔了四万两。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知道只要拿一手好牌,就可能会反败为胜。

  这一手,下注的更凶。

  押得最大的是天门,光是这一门牌,就已押上整整十万两!

  能够一口牌九就押上十万两赌注的人,当然并非等闲之辈。

  押下这笔钜注的,是个圆脸黄衫的胖公子。

  这个胖公子,是长安城古香斋的少东主。

  古香斋是长安城规模最大的古董店,二百年来,长安褚家收藏的古董名画,都备受天下各方富豪的触目。

  褚家三代一脉单传,到了褚什宏这一代,仍然只有一个独生子。

  他就是现时坐在赌桌旁的褚敬豪。

  褚敬豪虽然长相并不潇洒,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嫖、赌、喝酒、以至棋琴诗画,他件件都有浓厚的兴趣。

  可惜他件件都懂,但却件件不精。

  对付女人,他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多派金叶子,换来更多的欢笑。

  在喝酒方面,他死要撑面子,但若真有人与他硬拚起来,最早倒下去的必然是他。

  棋琴诗画他都懂,但所谓“懂”者,一知半解而已。

  他认为最能表现自己是个昂堂男子汉的地方,就是在赌桌上。

  他赌得比谁都更凶。

  可惜却又比谁都更笨!

  十万两押一口牌,连瞧热阔的人都脸色为了一变。

  褚敬豪振着嗓子在吼叫:“庄家手风牌弱,这是乘胜迫击,今夜的胜负,就在这一手牌上作个决定!”

  他的说话已很明显。

  无论是赢是输,赌完这一口他就不再赌下去了。

  朱六爷淡淡一笑。

  “褚大少赌得真痛快,算来算去,长安城中还只有你才是老夫的对手。”

  他这句说话,没有人敢反驳。

  除了褚大少,有谁敢赌得这般凶!

  除了朱六爷,又有谁能受得下这种巨大的注码?

  场面是热闹的。

  气氛却紧张极了。

  就在朱六爷准备撒出骰子的时候,褚大少忽然“哇”的一声大叫了起来!

  褚大少对很多玩艺儿都“懂”。

  唯一完全不懂的,就是武功。

  练武一定要吃苦。

  但褚大少这种人,却是宁可吃屎也绝不肯去吃苦的。

  所以,他完全不懂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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