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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抢了他老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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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香主由人携扶着,倚在一株柏树之上,低声道:“贝……贝先生,你说怎么办,大家都听你吩咐。你……你的主意,总比我们高明些。” 贝海石向石帮主瞧了一眼,说道:“关东四大门派约定重阳节来本帮总舵拜山,时日已颇迫促。此事攸关本帮存亡荣辱,众位兄弟都十分明白。关东四大门派的底,咱们已摸得清清楚楚,软鞭、铁戟、一柄鬼头刀、几十把飞刀,那也够不上来跟长乐帮为难。司徒帮主的事,是咱们自己帮里家务,要他们来管什么闲事?只不过这件事在江湖上张扬出去,可就不妥。咳,咳……真正的大事,大伙儿都明白,却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令’,非帮主亲自来接不可,否则……否则人人难逃大劫。” 云香主道:“贝先生说的是。长乐帮平日行事如何,大家心里有数。咱们弟兄个个爽快,不喜学那伪君子行径。人家要来‘赏善’,没什么善事好赏,说到‘罚恶’,那笔账就难算得很了。这件事若无帮主主持大局,只怕……只怕……唉……” 贝海石道:“因此事不宜迟,依我之见,咱们须得急速将帮主请回总舵。帮主眼前这……这场病,恐怕不轻,倘若吉人天相,他在十天半月中能回复原状,那就再好不过。否则的话,有帮主坐镇总舵,纵然未曾康复,大伙儿抵御外敌之时,心中总也定些,可……可是不是?”众人都点头道:“贝先生所言甚是。” 贝海石道:“既是如此,咱们做两个担架,将帮主和米香主两位护送回归总舵。” 各人砍下树枝,以树皮搓索,结成两具担架,再将石帮主和米香主二人牢牢缚在担架之上,以防下崖时滑跌。除贝海石外,七人轮流抬架,下摩天崖而去。 那少年这日依着谢烟客所授的法门修习,将到午时,只觉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六处经脉中热气骤盛,竟难抑制,便在此时,各处太阴、少阴、厥阴的经脉之中却又忽如寒冰侵蚀。热的极热而寒的至寒,两者不能交融。他数年勤练,功力大进,到了这日午时,除了冲脉、带脉两脉之外,八阴八阳的经脉突然间相互激烈冲撞起来。 他撑持不到大半个时辰,便即昏迷,此后始终昏昏沉沉,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焙,汗出如沈,白干唇焦,一时又如堕入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如此热而复寒,寒而复热,眼前时时晃过各种各样人影,有男有女,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他说话,但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点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暗,似乎有人时时喂他喝汤饮酒,有时甜蜜可口,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什么汤水。 如此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日额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香气,慢慢睁眼,首先见到的是一根点燃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跟着听得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低声说道:“天哥,你终于醒过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那少年转睛向声音来处瞧去,见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少女,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脸,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微含笑容,轻声问道:“什么地方不舒服啦?” 那少年脑中一片茫然,只记得自己坐在岩石上练功,突然间全身半边冰冷,半边火热,惊惶之下,就此晕去,怎地眼前忽然来了这个少女?他喃喃地道:“我……我……”发觉自身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了被子,便欲坐起,但身子只一动,四肢百骸中便如万针齐刺,痛楚难当,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少女道:“你刚醒转,可不能动,谢天谢地,这条小命儿是捡回来啦。”低下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站直身子时但见她满脸红晕。 那少年也不明白这是少女的娇羞,只觉她更加说不出的好看,便微微一笑,嗫嚼着道:“我……我在哪里啊?” 那少女浅笑嫣然,正要回答,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当即将左手食指竖在口唇之前,作个禁声的姿式,低声道:“有人来啦,我要去了。”身子一晃,便从窗口中翻出。那少年眼睛一花,便不见了那姑娘,听得屋顶微有脚步细碎之声,迅速远去。 那少年心下茫然,只想:“她是谁?她还来不来看我?”过了片刻,听得脚步声来到门外,有人咳嗽了两声,呀的一声,房门推开,两人进房。一个是脸有病容的老者,另一个是个瘦子,面貌有些熟悉,依稀似乎见过。 那老者见那少年睁大了眼望着他,登时脸露喜色,抢上一步,说道:“帮主,你觉得怎样?今日你脸色可好得多了。”那少年道:“你……你叫我什么?我……我……在什么地方?”那老者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色,但随即满脸喜悦,笑道:“帮主大病了七八天,此刻神志已复,可喜可贺,请帮主安睡养神,属下明日再来请安。”说着伸出手指,在那少年两手腕脉上分别搭了片刻,不住点头,笑道:“帮主脉象沉稳厚实,已无凶险,当真吉人天相,实乃我帮上下之福。” 那少年愕然道:“我……我……名叫狗杂种,不是‘帮主’。” 那老者和那瘦子一听此言,登时呆了,两人对望一眼,低声道:“请帮主安息。”倒退几步,转身出房。 那老者便是“着手成春”贝海石,那瘦子则是米香主米横野。 米横野在摩天崖上为谢烟客内劲所伤,幸喜谢烟客其时内力所剩无儿,再得贝海石及时救援,回到长乐帮总舵休养数日,便逐渐痊愈了,只是想到一世英名,竟让谢烟客一招之间便即擒获,连日甚是郁郁。 贝海石劝道:“米贤弟,这事说来都是咱们行事莽撞的不是,此刻回想,我倒盼当时谢烟客将咱们九人一股脑儿都制服了,便不致冲撞了帮主,累得他走火入魔。帮主一直昏迷不醒,能否痊可,实在难说,就算身子好了,这门阴阳交攻的神奇内功,却无论如何练不成了。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唉,米贤弟,咱们九人中,倒是你罪名最轻。你虽也上了摩天崖,但在见到帮主之前,便已先失了手。”米横野道:“那又有什么分别?要是帮主有什么不测,大伙儿都大祸临头,也不分什么罪轻罪重了。” 第八天晚间,贝海石和米横野到帮主的卧室中去探病,竟见石帮主已能睁眼视物、张口说话,两人自欣慰无比。贝海石按他脉搏,觉到沉稳厚实,一股强劲内力要将自己的手指弹开,忙即松手,正欢喜间,不料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自己不是帮主,乃“狗杂种”。贝米二人骇然失色,不敢多言,立时退出。 到了房外,米横野低声问道:“怎样?”贝海石沉吟半晌,说道:“帮主眼下心智未曾明白,但总胜于昏迷不醒。愚兄尽心竭力为帮主医治,假以时日,必可复原。”顿了一顿,又道:“只那件事说来便来,神出鬼没,帮主却不知何时方能痊可。”过了一会,说道:“只消有帮主在这里,天塌下来,也会有人承当。”轻拍米横野肩头,微笑道:“米贤弟,不用担心,一切我理会得,自当妥为安排。” 那少年见二人退出房去,这才迷迷糊糊地打量房中情景,见自身睡在一张极大的床上,床前一张朱漆书桌,桌旁两张椅子,上铺锦垫。房中到处陈设得花团锦簇,绣被罗帐,清香袅袅,但觉置身于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神仙洞府,眼花缭乱,瞧出来没一件东西是识得的。他叹了一口长气,心想:“多半我是在做梦。” 但想到适才那个绿衫少女软语腼腆的可喜模样,连秀眉绿鬓也记得清清楚楚,她跃了出去的窗子兀自半开半掩,却不像做梦。他伸起右手,想摸一摸自己的头,但手只这么轻轻一抬,周身又如万针齐刺般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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