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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千金之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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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双掌翻出,右手接了从右边击来的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来的一掌,四双手掌同时碰到,只觉对方劲力奇强,掌力中竟夹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这股寒气自己熟悉之至,正是幼时缠得他死去活来的“玄冥神掌”的掌力。张无忌一惊之下,九阳神功随念而生,陡然间左胁右胁之上同时被两个敌人拍上一掌。张无忌一盘闷哼,向后摔出,但见袭击自己的乃是两个身形高瘦的老者。这两个老者各出一掌和张无忌双掌比拚,余下一掌无影无踪的拍到了他的身上。 杨逍和韦一笑齐声怒喝,扑上前去。那两个老者又是挥出一掌,砰砰两声,杨逍和韦一笑腾腾腾退出数步、只感胸口气血翻涌,寒冷彻骨。那两个老者身子晃了两晃,右边那人冷笑道:“明教好大的名头,却也不过如此!”转过身子,护着赵明走了。众人生恐张无忌受伤,顾不得追赶,纷纷围拢着他。只见殷天正抱着无忌,坐在地下,满脸忧急。 张无忌微微一笑,右手轻轻摆了一下,意示并不妨事。他体内九阳神功发动,将玄冥神掌的阴寒之气逼了出来。他身旁功力稍弱之人竟是抵受不住,有的竟是牙关格格相击,但挂念教主安危,谁也不肯退开。张无忌道:“外公,众位先生,我不妨事,请大家退开些。”众人见他开口说话,这才放心,依言走开数步,只见无忌头顶便如蒸笼,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他解开上衣,两胁之上宛然各有一个深深的黑色手掌印。 这两个掌印在九阳神功运转之下,自黑转紫,自紫而灰,终于消失不见。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昔日数年不能驱退玄冥掌毒,顷刻间便被他消除净尽。无忌站起身来,笑道:“这一下虽然好险,可是终究让咱们认出了对头的面目。”杨逍、韦一笑和那两个老者对掌之时了各出全力,因之玄冥阴毒及腕而止,不能深入体内,但两人兀自打坐运气,过了半天才驱尽阴毒。 这时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进来禀报,来犯敌人已尽数下山。俞岱岩命知客道人安排素席,宴请明教诸人。筵席之上,张无忌才向张三丰及俞岱岩禀告别来情由,众人听闻之下,尽皆惊叹。张三丰道:“那一年也是在这三清殿上,我和这老人对过一掌,只是当年他假扮蒙古军官,不知到底二老中的那一老。说来惭愧,直到今日,咱们还是摸不清对头的底细。”杨逍道:“那姓赵的少女不知是什么来历,连玄冥二老如此高手,竟也甘心供她驱使。”张无忌道:“眼下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去抢夺黑玉断续膏,好治愈俞三伯和殷六叔的伤。第二件是打听宋大师伯他们的下落。这两件大事,都要着落在那姓赵的姑娘身上。” 俞岱岩苦笑道:“我残废了二十年,便真有仙丹神药,那也是治不好的了,倒是救大哥、六弟他们要紧。”张无忌道:“事不宜迟、请杨左使、韦蝠王、说不得大师三位,和我一同下山追踪敌人。五行旗各派一位掌旗副使,分赴峨嵋、华山、昆仑、崆峒、及福建南少林五处,和各派联络,打探消息。请外公和舅舅前赴江南,整顿白眉旗下教众。铁冠道长、周先生、彭大师以及五行旗掌旗使暂驻武当,禀承我太师父张真人之命,居中策应。”他在席上随口吩咐,殷天正、杨逍、韦一笑等逐一躬身接令。 张三丰初时还疑心他小小年纪,如何能统率群豪,此刻见他发号施令,殷天正等武林大豪居然一一凛遵,心下甚喜,暗想:“他能学到我的太极拳、太极剑,只不过是内功底子好、悟性强,虽属难能,还不算是如何可贵。但他能管束明教、白眉教这些大魔头,引得他们走上正途,那才是了不起的大事呢。嘿,翠山有后,翠山有后。”想到这里,忍不住捋须微笑。 张无忌和杨逍、韦一笑、说不得等四人草草一饱,便即辞别张三丰,下山去探听赵明的行踪。殷天正等送到山前作别,杨不悔却依依不舍的跟着父亲,送出里许。杨逍道:“不悔,你回去吧,好好照着着殷六叔。”杨不悔应道:“是。”眼望看张无忌,突然脸上一红,低声道:“无忌哥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杨逍和韦一笑等三人心下暗笑:“他二人是青梅竹马之交,少不得有几句体己的话儿要说。”当下加快脚步,远远的去了。杨不悔道:“无忌哥哥,你到这里来。”牵着他的手,到山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无忌心中疑惑不定:“我和她从小相识,交情非比寻常,但这次久别重逢,她一直对我冷冷的爱理不理。此刻不知有何话说?”只见不悔未开言脸上先红,低下头半晌不语,过了良久,才道:“无忌哥哥,我妈去世之时,托你照顾我,是不是?”无忌道:“是啊。”不悔道:“你将我万里迢迢,从淮河之畔送到西域我爹爹手里,这中间出死入生,经尽千辛万苦。大恩不言谢,此番恩德,我只深深记在心里,从来没跟你提过一句。”无忌道:“那有什么好提的?倘若我不是陪你到西域,我自己也就没有这番遇合,只怕此刻早已毒发而死。” 不悔道:“不,不!你仁侠厚道,自能事事逢凶化吉。无忌哥哥,我从小没了妈妈,爹爹虽亲,可是有些话我不敢对他说。你是咱们教主,但在我心里,我仍是当你亲哥哥一般。那日在光明顶上,我乍见你无恙归来,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欢喜,只是我不好意思当面跟你说,你不怪我吧?”无忌道:“不怪!当然不怪。” 不悔又道:“我待小昭很凶,很残忍,或许你瞧着不顺眼。可是我妈妈死得这么惨,对于恶人,我从此便心肠很硬。后来见小昭待你好,我便不恨她了。”无忌微笑道:“小昭这小丫头很有点儿古怪,不过我看她不是坏人。” 其实红日西斜,秋风拂面。微有凉意。杨不悔脸上柔情无限,眼波盈盈,低声道:“无忌哥哥,你说我爹爹和妈妈是不是对不起殷……殷……六叔?”无忌道:“这些过去的事,那也不用说了。”不悔道:“不,在旁人看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连我都十七岁了。不过殷六叔始终没忘记妈妈。这次他身受重伤,日夜昏迷,时时拉着我的手,不断的叫我:“晓芙!晓芙!”他说:“晓芙!你别离开我。我手足都断了,成了废人,求求你,别离开我。可别抛下我不理。”她说到这里,泪水盈眶,甚是激动。无忌道:“那是六叔神智胡涂中的言语,作不得准。”不悔道:“不是的,你不知道,我可知道的。他后来清醒了,眼睛瞧着我的时候,那神气一模一样,是在求我别离开他。只是他不说出口而已。” 无忌叹了一口气,深知这位六师叔武功虽强,感情却极软弱,自己幼时便曾见他往往为了一件小事而哭泣一场,纪晓芙之死对他打击尤大,眼下更是四肢断折,也难怪他惶惧不安,于是道:“我当竭尽全力,设法去夺得黑玉断续膏来,医治三师伯和六师叔之伤。” 不悔道:“殷六叔这么瞧着我,我越想越觉爹爹和妈妈对他不起,越想越觉得他可怜。无忌哥哥,我已亲口答应了殷……殷六叔,他手足痊愈也好,终身残废也好,我总是陪他一辈子,永远不离开他了。”说到这里,眼泪流了下来,可是脸上神采飞扬,又是害羞,又是得意。 无忌吃了一惊,那料到杨不悔竟会向殷利亨付托终身,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道:“你……你……”不悔道:“我斩钉截铁的跟他说了,这辈子跟定了他。他如果一生一世动弹不得,我就一生一世陪在他的床边,侍奉他的饮食,跟他说笑话儿解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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