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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回 灵境甫安澜忽听传音急友难 离筵陈壮志为观飞柬报师恩(4)


  原来魏瑶芝口中虽发狂言,实则力竭计穷。先还情急拼命,继见敌人如此厉害,心胆已寒。暗忖:“师父法严,总有一点情意。如落外人手中,焉有活命?”

  于是起了逃走之念。无如敌人相逼太紧,急切间脱身不得,本就心虚意乱,加以宝光、剑光均极强烈,虹飞电舞,耀眼欲花。那霹雳子初发时,只有豆大一粒紫光,又经妙一夫人炼过,能随心意运用,不到地头,绝不发难,势更神速如电。魏瑶芝因见黑光一出,便为宝镜所破。此宝虽无霹雳子那么大威力,功效性质也颇相同。师门至宝,炼时不易,连遭毁灭,痛惜万分,不舍平白葬送。恰在此时停发,未及封闭,霹雳子已乘虚投入,到了里面,便生妙用,连那一葫芦的火珠也一齐爆炸开来。幸那葫芦也是一件异宝,不曾一举炸裂,缓得一缓。魏瑶芝百忙中刚将葫芦封闭,猛觉里面迅雷爆炸,密如贯珠,左肩立受震撼,力猛无比。知道中人暗算,心还不舍抛弃。转眼震势越猛,葫芦也发出炸裂之声,才知不妙,极力戒备,用护身银光将其隔断。

  在这微一迟延之际,猛听惊天动地一声大震,雷火横飞,葫芦炸成粉碎,左肩连臂震断,身外宝光也被荡散,人被震退出去好几十丈。同时第二粒霹雳子也已打到,正值断臂飞起,一下撞上,又是一声霹雳,炸成粉碎。幸是先前受震倒退,否则身外宝光全被震散,人也难免惨死。惊痛惶急之中,瞥见雷火猛烈,连珠爆发,下面洞壁四外崩塌,整座洞顶也被震裂了一大片,轰隆之声震耳欲聋,上面已经发现天光。敌人也似事出意外,飞剑、法宝虽还未撤,人却齐向后退,正用宝镜排荡残余雷火。心中一动,立纵遁光,电一般朝上射去。

  三人没想到敌人葫芦中还藏有大量火珠,声势如此猛烈。朱文惟恐同门受伤,不知当地相隔山顶只二三十丈,已被雷火震裂了一个大洞,以为敌人逃路已被隔断,只顾施展宝镜排荡雷火,略一疏忽,竟被敌人负伤逃走,再想追赶,已是无及。一问孙南,才知二人自从奉令下山,便在西南诸省行道。前两月行至昆明,发现碧鸡山后深谷之中有一山洞。以前原有一位散仙在内隐修,后来尸解,便将洞封闭。并还留下偈语,说再停两甲子还要转世重来,到时禁法自然失效。但是入居不久,还要他去,脱去一层情孽,便可成就仙业。孙南到时,石壁忽开,谷中云雾全消,现出洞府。寻到里面,仿佛以前常去之地,心甚奇怪。后来发现偈语,再被壁上一片神光照过,忽然醒悟,自己竟是那散仙转世,心中大喜。到后洞寻出前生遗留的道书、法宝和十几粒灵丹。因是前世修炼之地,此次奉命行道,多在云贵两省城镇之中,二人本无一定洞府,便同住在其内。用功之外,日常出外行道,一连两月,所救的人甚多,功力也颇精进。

  本来无事。尉迟火为友心热,这日想起同门好友笑和尚违犯教规,被师父苦行头陀罚在东海面壁十九年,开府盛会,所有同门师兄弟妹全都得了好处,只他一个罚期未满,不得参与。便和孙南商量,欲往探看,虽然爱莫能助,使笑和尚得知本门近年发扬光大的盛况,心里高兴,也可增进向上之心。孙南知他诚厚天真,虽然修炼多年,仍是刚直性情。笑和尚与自己原也交厚,略为寻思,便即应诺。一同飞到东海钓鳌矶侧面笑和尚受罚之处,见石壁苔封,中藏本门禁制。尉迟火打算拼受责罚,仗着下山时传授,解禁入内探看。孙南觉得笑和尚疾恶如仇,树敌甚多,此举不特有违师命,甚或与他不利,再三劝阻。

  二人正在商议,忽听笑和尚由石壁内传声说道:“本门开府盛况,我已尽知,诸葛师兄并曾神游到此,与我叙谈。十九年光阴,弹指即至,火弟如何这等热情?我此时原神本能出见你们,无如师命难违。自从大师伯与掌教师尊走后,有时妖邪来此扰闹。上月耿鲲竟想毁损三仙故居,为封洞禁法所伤。近来方始安静一点。此间已非善地,你们法力尚差,遇上厉害一点的便对付不了,我又不能相助,还是快些走吧。”

  孙南以前原在东海住过,意欲去往三仙洞府稍微查看,就便将当地所产的五色灵芝带几株去。心想笑和尚曾说当地近日已较安静,这一会工夫,当不致有什么事故。尉迟火素来胆大,又在旁一怂恿,便同前往。哪知事情真巧。刚一到达,见仙府后面昔年诸葛警我、黄玄极二人所开辟的一片芝圃,虽然无人经管,照样繁茂,各色灵芝,灿若锦云,老远便闻到一股香气。暗忖:“诸葛师兄曾说,这里共有五千株灵芝仙草,开府之时,已经移去大半。所余虽非天府名葩,也是以前海外采药物色来的异种,为防妖入毁损,曾用禁法掩蔽。并告自己,以后寻到洞府,如须以此点缀,不妨亲往移植。现在生长如此繁盛,老远便能看见,莫非禁制被人破去不成?”

  想到这里,已同飞落。孙南方嘱尉迟火留意,忽听身后女子笑声。二人忙即回顾,面前站定一个黄衣宫装的女子,肩上扛着一柄花锄,上面挑着一个六角浅底花篮,已然采有两株灵芝,正由芝丛中缓步走来。尉迟火素来不喜欢女子,见是生人,又因禁制被人破去,不由有气。开口便问:“你是哪里来的?为何盗我灵芝?”

  孙南见这女子满身珠光宝气,不是妖邪一流,惟恐冒失惹事,不等说完,抢前插口问道:“道友何来?可能见告么?”

  女子先听对方口出不逊,本有怒意,柳眉微扬,说得“丑鬼”二字,又听孙南之言,忽改笑容,答道:“家师乃三湘贫女,家师祖是冷云仙子。我名魏瑶芝,平生最爱种植灵芝,异种收罗,不下千种。前听人言,你们凝碧崖颇有珍品,无奈双方情意不投,不便往取。昨日才听一道友说起三仙故居后面有一芝圃,但有法力封禁,并还传我破法。我想你们凝碧仙府瑶草奇花甚多,这里已经弃置,理应公诸同好,为此赶来,破禁入内。哪知传言太过,佳品无多,只几种差强人意,我已早有。本不想要,因先和那道友打赌,如不采回两株,必定道我怕事。其实并不希罕,如不愿意,还你如何?”

  孙甫一听,对方竟是余娲门下,想起开府斗法情形,心中一惊,知道难惹,不愿为此小事结怨。暗止尉迟火不令开口,从容笑道:“这片芝圃,乃我师兄所辟,曾费不少心力。因自移居峨眉以后,时有左道妖邪来此侵扰,恐其毁损可惜,方用禁法掩护。道友如喜移植,只管将去便了。”

  魏瑶芝一双媚目注定孙南面上,听完笑道:“你这人甚好,不似你这同伴无故开口伤人。你就住在此地么?”

  孙南不知对方一见钟情,虽不忿她词色狂傲,总想省事,平生不惯说谎,勉强答道:“我二人奉命行道,尚无一定住所。”

  魏瑶芝又问:“现在何处行道?”

  尉迟火见她絮聒不休,早已不耐,忍不住说道:“我二人回昆明去,与你什么相干?”

  魏瑶芝朝孙南瞟了一眼,笑说:“你这人怎不诚实?你那禁制只被我法宝镇住,仍可复原,免得日后被人毁损,你却怪我。行再相见,我去了。”

  说罢,将手一招,一片银光闪过,人便破空飞去。再看禁法,果是原样。

  尉迟火气忿忿方要开口,孙南道:“诸葛师兄虽因以后同门弟兄姊妹许要移植灵芝,所下禁制虽不厉害,终是太清仙法。此女竟能用法宝将它暂时镇住,不令发出威力,从容来去,你我岂是敌手?何况余娲师徒最是骄横,法力又高,本有嫌怨,与她门下再一争执,立即会生出不少事故,何苦惹她,反正不是妖邪一流,让她一点也无妨害。我们采上几株走吧。”

  二人随把灵芝采了四株,便即回山。

  又过些日,二人照例同出同进,每次出外,必将洞门禁闭。这日孙南想起滇池小菱洲有一家渔民为水蛇所伤,经自己治愈以后,因那渔民是个孝子,人甚穷苦,欲加周济。恰巧当地富人邢开甲人甚侠气,昔年便与相识,曾救过他两次性命。因知自己不受酬谢,在外行道身无分文,教规又严。遇到需钱之时,至多只能去往金沙江上游,淘取一点金沙,或向相熟善士募化,不许偷富济贫,妄取不义之财。为此慨捐巨金,托代行善,每有需用,无不欣然照奉。打算向他讨些银子,与渔民送去。尉迟火灵悟较差,用功却勤,隔夜照着师父道书修炼,觉着功候不如孙南,又不喜与俗人酬应,便没有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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