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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第四回 有驚終無險

  明月中天,夜已深,在這個時候絕大多數的人都已入睡。

  這座莊院卻不是因此而一片靜寂。

  莊院內外,只要能夠藏的地方都藏有人,這些人卻一個也都不作聲,幽靈般藏在暗影中。

  莊院被包圍在四列大大小小的店子內,那些店子什麼店子都有,排列緊密,從那些店子之外,絕不可能發現這座莊院的存在。

  莊院的外牆也就是那些店子的後壁,而內牆亦建築得有如一戶戶人家的後門,牆與牆之間,被弄成一條破落的小巷,破落得令人一看就不想在那兒走過,那即使店子裡的人一時疏忽或者意外讓客人闖到這條巷子來,也不會發現這座莊的秘密。

  確實每一間店子後面都是沒有門的牆壁,與莊院之間都是用暗道來往,設計莊院的人甚至已考慮到店子的牆壁突然會倒塌,或給什麼人無意弄塌的了。

  這座莊院也就因此到現在仍然沒有被外人發現。

  光顧那些店子的人每日數以千計,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發現那些店子的秘密。

  城中到處都是龍飛的手下,每一個都有豐富的經驗,也幾乎每一個都曾經在這些店子之前走過,卻沒有一個對那些店子動疑。

  那些店子表面上也是與一些店子無異,而且因為價錢老實,作風爽朗,童叟無欺,生意比一般店子還要好,附近的人也樂於光顧。

  鬧市原就最適宜藏身,可是那麼寬闊的一幢莊院也給藏起來,設計這座莊院的人本能不說是個天才。

  雖然是如此秘密,莊院的內外仍戒備森嚴,特別是今夜。

  天地會在附近幾個分壇的壇主都在今夜到來,還有天地會的會主。

  這座莊院,也就是天地會在京城的分壇。

  ***

  月光照不到這裡,這是座密室,建築在莊院大堂之下,較大堂還要寬敞,佈置得非常華麗。

  一張血紅色的地毯由進門處直鋪到階上,地毯兩旁各有一條長几,在長几後面或坐或立,一共坐立了四十八人,都是天地會附近分壇的正副壇主,壇下分堂的堂主。

  階上只坐了一個人,四十五六年紀,七尺長短的身材,龍眉鳳目,皓齒朱唇,三綹口髭鬚,紫繡衣裳,腰束一條玲瓏玉環,坐在那裡,氣勢懾人。

  以這座密室的寬敞,只坐這四十九人實在綽有餘裕,但四十九人也少不算少了,竟一些聲響也沒有,整座密室一片死寂。

  那些壇主主要說的事都已經說完,包括各地的收支,人數的增減,與及最近發生,又值得一提的大事。

  天地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勢力之龐大,已不是一般幫會能夠望其項背,江湖上好些幫會事實亦已被天地會並合,控制會眾數以萬計,以一個如此龐大的幫會,實在不容易維持,尤其在這個階段裡,一方面他們必須竭力爭取一般百姓的支持,一方面又要兼顧官府的追緝。

  他們的經濟除了依賴意圖謀反的王公大臣外,大部分仍然必須由本身解決,所以他們的生意不能不做得很大,無論在正途抑或邪途。

  這所謂邪途,包括搶劫、勒索、綁架等等不法勾當,其中收益幾乎已足以支付全部所需。

  對於這些事,司馬縱橫卻不怎樣感興趣,他的目的不是錢,是稱霸天下。

  司馬縱橫就是天地會的會主。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他的出現就像是晴天霹靂,既突然,又凌厲。

  一切的行動,顯然都有一個詳細的計畫,一個人能夠一下子爬得那麼高,當然有他超群脫俗的地方。

  曾經有人懷疑,他是隴西司馬世家的人,但在他的勢力擴展到隴西,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擊摧毀雄霸隴西的司馬世家之後,這個謠言已不禁而滅。

  也許他仍然存在著很多缺點,但他的優點也不少,譬如果敢冷靜,決斷英明,知人善用,賞罰分明。

  至於他的武功,也沒有人清楚,只是到現在為止,據說他要殺的人,還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

  誰也不能否認,這實在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尤其是在他沉思的時候,更顯得可怕。

  現在他仍在沉思中。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沒有人敢騷擾他,更沒有人敢妄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馬縱橫才稍微移動了一下身子,倏地笑起來。

  他笑得很溫柔,階下那些人看在眼內,卻無不毛骨悚然,雖然他們並不是時常接觸司馬縱橫,但都知道一件事,司馬縱橫的笑相反是不高興的表示。

  「這些日子,大家都做得很好。」司馬縱橫的笑容更盛,並道:「不好的,只有兩件事!」

  沒有人作聲,司馬縱橫笑接道:「一件是沈又山那個寶貝女兒的自殺,手一揮,吩咐,道:「孫壇主,請你將這件事說一說。」

  一個中年人站起來,輕咳一聲後道:「九天前,本地分壇擄去了沈又山的女兒,勒索沈又山黃金萬兩,沈又山在翌日即將黃金送到,而我們亦將人送回,但就在當晚,這位沈大小姐便在閨房之內自刎,據說,那是因為在被囚時間,失去了清白。」

  孫壇主說到這裡,目光一掃,在座所有人沒有一個有所表示。

  司馬縱橫又把手一揮,道:「說下去。」

  孫壇主接道:「我們在接到消息之後,立即派人夤夜偷進沈家驗屍,結果證實,確有其事,為了我們的失信,分壇將贖金雙倍奉還,同時答應十天之內,將侵犯大小姐的人交出。」

  司馬縱橫笑接道:「損失多少是一件小事,幫會的信譽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這個時候,沈大小姐也許是一個絕色美人,但大家既然立大志,做大事,便應該知道自制才是。」

  到現在他仍然笑容滿面,語氣平淡,在座各人已然連大氣也喘不過來。

  司馬縱橫又再揮手,道:「孫壇主——」

  「明天便是限期的最後一天,會主的意思,是希望那位兄弟自動出來了斷。」

  在他身旁的一個青年長身而起,道:「與沈大小姐接觸過的兄弟都已被拘押起來,屬下亦已仔細審問過他們,但並無所得。」

  司馬縱橫搖頭道:「人被囚在分壇的地下密室內,能夠進入地下密室的,除了孫壇主,還有什麼人?」

  青年一怔,道:「應該只有屬下。」

  司馬縱橫笑了笑,道:「孫壇主跟了本座十年,絕不會知法犯法,狄副壇主,你還有什麼話說?」

  青年惶然道:「會主,屬下……」

  司馬縱橫笑截道:「這個道理就正如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本座已經給你多次機會,你效忠本會多年,若是一開始就自承錯誤,本座難道真還忍心將你殺掉了?」

  青年方待分辯,司馬給縱橫掌一落,道:「殺——」

  孫壇主手中立時多了一柄蛇形的軟劍,刺向副壇主狄姓青年的咽喉。

  狄姓青年惶恐之中,完全沒有閃避的餘地,那柄軟劍眼看便要刺進他的咽喉,橫來一隻鐵手,「錚」的及時將那柄軟劍抓住,另一隻鐵手接住劍身擊下,又是「錚」的一聲,那柄軟劍竟然被齊中擊斷。

  孫壇主面色一變,臉上的肌肉剎那收縮,目光一落,正好看見一柄錐子似的的長劍從心胸穿出來。那雙鐵手是戴在一個彪形大漢的雙手之上,用劍的是一個面色蒼白,書生裝束的青年。

  「雷破山!」孫壇主面色慘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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