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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芭蕉畢竟也是一個聰明人,很快就想出這原因的所在。

  留侯若真的不是一個活人,那麼,就只能夠在夜間出現,在日間,不過是一具白骨。

  為安全設想,在日間他當然得藏起來,藏在一個不容易為人發覺的地方。

  斷崖下這個內海,豈非就是一個適合的地方。

  胡四相公縱橫海上多年,對於這沿海的形勢當然非常熟悉,五色帆駛進來這內海,事實並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這樣說,蝙蝠絕無疑問,真的已經歸順東海留侯。

  芭蕉心念再轉,不禁心頭一凜。

  ***

  蝙蝠下落的速度事實不怎樣快,搧動的雙袖也一樣不怎樣急。

  那雙袖子卻是寬大得出奇,而且形狀很奇怪。

  芭蕉居高臨下,才發覺蝙蝠這件衣服的特別,卻不能肯定這是蝙蝠在白雲館中平日所穿的那一套。

  那件衣服使蝙蝠現在看來,簡直就像一隻真的大蝙蝠。

  距離越遠就越像,芭蕉根本不敢肯定現在的蝙蝠到底還是一個人,抑或已經化成了一隻真的大蝙蝠。

  這念頭芭蕉也不能不承認實在有些可笑,但連一百年的死人也可以復活,又還有什麼不可能。

  蝙蝠看來顯然就是要飛投向那艘五色帆,這麼高跳下去,若不是瘋子,除非就有絕對的把握,確信自己絕不會摔死。

  蝠蝠現在到底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個瘋子,芭蕉雖然不知道,他卻並不以為蝙蝠會輕賤自己的性命。

  蝙蝠的生命力也遠比一般人強韌,這些在白雲館的時候,芭蕉已經很清楚。

  他再看清楚蝙蝠下落的身子,更就心生寒意。

  蝙蝠的身子飛投到斷崖大半的距離,竟就打起旋子來。

  一旋再一旋,水花一現,蝠蝠便已經消失不見。

  那兩個旋子方圓也甚寬闊,是那件奇怪的衣服抑或是蝙蝠真的已化成蝙蝠,還是什麼力量使蝙蝠能夠這樣,芭蕉看不出來。

  可是他已能夠肯定,蝙蝠這樣掉下去,衝力無疑已減到最低,應該不會受傷。

  那片水面在水花一現之後,又恢復平靜,芭蕉不待看仔細蝙蝠有沒有從水裏冒出來,就聽到了芍藥的叫聲。

  「師兄,芭蕉師兄──」

  聲音隨風吹來,雖然微弱,芭蕉仍聽得到,那剎那心中一連轉了好幾個念頭。

  他沒有回答,倒退著退出兩丈,身形一轉,向原路疾掠回去。

  芍藥的呼喚聲不斷傳來,芭蕉的身形也相應越來越急,快到了林外,才突然緩下。

  透過枝葉縫隙,他已經看見芍藥一人兩騎在路上徘徊。

  他吁了一口氣,以不徐不疾的步伐走了出去。

  芍藥也已向這邊望來,一臉的焦急之色,但一見芭蕉便蕩然無存,而且又現出笑容。「師兄,你壞、你壞,你躲起來捉弄我。」

  芭蕉苦笑一下。「我只是無聊,過去看看那邊是什麼地方。」

  「是什麼地方?」

  「一望無際,都是樹林。」芭蕉只怕芍藥看出他在說謊,說話同時,偏過臉向那邊望去。

  芍藥目光一轉,忽然道:「師兄雖然容易分心,但不像是這樣無聊的人。」

  芭蕉目光緩緩轉回,一聲嘆息。「人總是會變的。」

  這句話倒是有感而發。

  芍藥竟然聽不出,嬌笑道:「那師兄怎麼不變得對我好一點?」

  她的眼瞳中又露出了那種誘惑,芭蕉一皺眉,視線從芍藥臉上移開:「那匹馬跑得很遠。」

  芍藥目光隨著轉落在芭蕉的坐騎上。「可不是,跑得又快,好不容易才將牠追上。」

  「辛苦師妹。」

  芍藥噗哧一笑道:「又來客氣了。」接著將韁繩遞向芭蕉。

  芭蕉小心翼翼地接下來,總算沒有跟芍藥的手接觸,隨即上馬。「師妹,我們得盡快趕路了。」

  「為什麼?」芍藥眨著眼睛,問:「師兄,是不是你方才發現了什麼?」

  她的反應有時好像很遲鈍,有時卻又好像很敏銳,芭蕉不敢再望她,一面應一聲。「路上我再跟你說。」一面催騎疾奔了出去。

  芍藥疑惑的望著芭蕉的背影一會兒,再看看芭蕉出來的那邊林子,才催騎追前去。

  這會兒芭蕉一騎已經奔出很遠,絕無疑問他是真的在趕路。

  芍藥方才為了要追回芭蕉那匹坐騎,人與馬都耗去了不少氣力,也就慢了一會兒,追了好一段路,始終都追不上芭蕉。

  她一再叫芭蕉緩下來,芭蕉卻是以半開玩笑半挑戰的口吻回答a「怎麼不追了,不是說,馬你比我騎得好?」

  這是否是他的心裏話,芍藥好像又聽不出,所以她只是一面笑罵,一面催騎追趕。

  到了火龍寨前,芍藥總算將芭蕉追上,卻非獨芭蕉,就是她,也已累得說不出話來。

  早已有火龍寨的弟子截住了二人,聽說是大法師的弟子,有急事要見大法師,忙在前替他們帶路。

  看見火龍寨的弟子那種緊張匆忙的情形,芭蕉亦知道必然出了事。

  這時候,已經是正午。

  ***

  芭蕉和芍藥進入火龍寨聚義堂的時候,大法師、蕭十三、楚輕侯已經等待在那裡,大法師表面上似乎若無其事,眼瞳中卻已露出悲痛之色。

  雖然還沒有聽芭蕉的話,他好像已知道白雲館的慘變。

  很奇怪,一入了火龍寨後,芍藥便又變了另一個人,其實,是變回她本來的自己。

  到聚義廳,她的頭垂得更低,更顯得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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