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魂(66)_黃鷹

六六

　　蕭十三伸手一拍楚輕侯的肩膀。「那你這一次非要加倍賣力不可。」

　　楚輕侯只有苦笑，不由看一眼在床上昏迷未醒的蕭紅葉。

　　蕭十三目光隨著一轉。「在你眼前這個紅葉，可是真的幾乎被留侯所害。」

　　楚輕侯有些兒尷尬。

　　蕭紅葉的眼睫毛即時一顫，櫻唇中同時吐出了一聲嘆息。

　　三個人的目光立時都集中在蕭紅葉的臉上。

　　大法師輕捋了一下花白的鬍子，說道：「我出去取一隻補血的藥方，好教人配來煮了給紅葉服下。」

　　蕭十三看看楚輕侯，看看蕭紅葉，目光落在大法師臉上。「我與你走一趟，找幾個懂醫藥的聽候你差遣。」

　　他笑笑接道：「反正我留在這裏也是礙事。」

　　楚輕侯一怔。「師父，前輩──」

　　大法師捋著鬍子。「我說的盡是悶話，一個不小心，驚著紅葉更不好。」

　　蕭十三亦道：「我也是沒有什麼廢話要跟紅葉說。」他又一拍楚輕侯肩膀。「你們兩個年輕人一向談得來，留給你們談好了。」

　　楚輕侯道：「可是……」

　　蕭十三回手一捋頷下長鬚：「你應該知道說些什麼才可以讓紅葉安下心。」

　　「我……」楚輕侯的話又給蕭十三截住了。「你若是不知道，那就趕快在紅葉醒來之前想妥當。」

　　語聲一落，蕭十三舉步往外走，大法師手撚佛珠，若有所思，亦走了出去。

　　楚輕侯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心念未轉，又聽到了紅葉一聲嘆息，回頭望去，蕭紅葉的一雙眼正緩緩睜開來。

　　她的眼神看來是那麼朦朧，彷彿仍然在夢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也說不出的美麗。

　　楚輕侯只看一眼，目光便凝結，再也移不開。

　　蕭紅葉好像在看著什麼，也好像什麼也沒有看見，怔怔的呆在那裡。

　　好一會，她才夢囈似地喃喃道：「我怎麼又回到床上了？」

　　楚輕侯沒有作聲。

　　「難道是作夢？」蕭紅葉的話聲是那麼輕柔，那麼嬌憨，那麼惹人憐愛。「否則又怎會見到輕侯？」

　　楚輕侯再也忍不住應道：「你是真的見到我，不是作夢。」

　　蕭紅葉目光應聲一轉，落在楚輕侯臉上。「你……你真的來了……」

　　語聲透著一種難言的喜悅，楚輕侯上前三步，伸手分開碧紗帳。「紅葉，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蕭紅葉忽然像想起了些什麼，伸手按著頸旁的傷口道：「那……那隻大蝙蝠……」

　　「給趕走了。」楚輕侯連忙安慰。「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是真的？」蕭紅葉有些懷疑，但很快那種懷疑的神色又從眼瞳中消散。「是你趕走牠，救了我？」

　　「那是我師父。」

　　蕭紅葉好像這時候才記起，在瓦面上醒來的片刻曾經見過大法師，沉吟著道：「這之前，朦朧中我好像還聽到大法師的聲音，還有我爹……」

　　楚輕侯點頭道：「他們才離開，師父要給你開藥方，你爹……」

　　蕭紅葉笑笑。「他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所以也走了？」

　　楚輕侯目光一閃。「其實你已經聽到了……」

　　蕭紅葉微一頷首。「卻是現在才想起來，不知怎的我當時就是睜不開眼睛。」

　　楚輕侯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沒有說出來，蕭十三即使沒有吩咐，他也不能夠讓紅葉再受驚。

　　蕭紅葉好像看到楚輕侯的心靈深處。「我知道你們都關心我，很怕嚇著我，可是，我雖然柔弱，膽子並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小。」

　　楚輕侯搖頭。「這相信每一個人都很清楚。」

　　蕭紅葉微喟一聲。「那你們就不該隱瞞，給我說清楚才是。」

　　「這件事實在太恐怖，太不可思議，太難以令人相信。」楚輕侯苦笑。

　　「你們卻又不能不相信。」

　　「因為事發的時候，雖然我們懷疑是在夢中，事實並不是。」

　　蕭紅葉好奇地望著楚輕侯，等他說下去，楚輕侯忽然發覺，苦笑了一下。「你爹爹……」

　　「別說我爹，你也應該知道，將這件事詳細地說出來，對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楚輕侯沉吟起來。

　　「若不是，我胡亂推測起來，豈非更害怕？」

　　楚輕侯不能不同意，還是再考慮了一會，才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蕭紅葉聽得很用心，聽完了之後整個人卻呆在那裡，呆了差不多半盞茶的時候。

　　「怎麼有這種事？」然後她說了這句話。

　　楚輕侯只有苦笑。

　　蕭紅葉目光轉向楚輕侯，露出了歉意。「我不是不相信你。」

　　「只是這件事太難以令人相信。」楚輕侯替她接下去。

　　這已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蕭紅葉微微頷首。「但是，我還是相信了。」

　　楚輕侯嘆息。

　　蕭紅葉接道：「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火龍寨發生的事情。」

　　「不要怕……」

　　「有你在旁邊，我一點也不怕。」蕭紅葉倏然坐起身子，楚輕侯忙將她按住。

　　「你還是臥著……」

　　「我只是失去了一點血，沒有病。」蕭紅葉牽著楚輕侯的手，走下來。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來，楚輕侯忙扶著她的肩膀。

　　「看你……」楚輕侯嘆了一口氣。

　　蕭紅葉靠著楚輕侯，以手加額，一副嬌慵無力的樣子。

　　「我真的沒事。」蕭紅葉含笑搖頭，移步往前行。

　　楚輕侯急問：「你要到那兒去？」

　　「你不知道，這些天，爹老是要我臥著，現在你既然來了，總得要伴我到處走走。」

　　「可是現在已夜深……」

　　「沒關係。」蕭紅葉目光一轉，又露出了歉意。「對不起，我忘了你趕那麼多天路，經已累得很……」

　　「我不累。」楚輕侯事實上一點倦意也沒有。

　　經過方才的事情，相信任何人都會倦意全消。

　　＊＊＊

　　蕭十三、大法師正在廳子裏閒談，看見楚輕侯伴著蕭紅葉下來，都有些詫異。

　　蕭十三連忙站起身子。「紅葉，怎麼你不在房間裏好好的休息？」

　　紅葉一笑。「爹緊張什麼，女兒根本就沒有什麼不舒服。」

　　蕭十三轉顧楚輕侯。「輕侯你也是，叫你看好紅葉，你怎麼讓她跑出來。」

　　楚輕侯方待開口，紅葉已搶先替他回答。「那爹找錯人了，他怎看得穩我？」

　　蕭十三大笑。「你就是懂得去欺負輕侯。」

　　「還懂得欺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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