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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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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劍冷笑中又刺出,「嗤」的響起了尖銳已極的破空聲!這一劍當然更加狠勁!杜笑天不等劍到,一個身子已疾往下伏倒。他伏地滾身,卻不是又施展那一套地趟刀法,也不是滾向史雙河。一滾他滾到那張石頭一樣的桌子後面;隨即就從地上彈起來!「嗤」又是一劍,幾乎同時飛過桌面,刺向他的胸膛。杜笑天一刀架開,「哧哧哧」又來三劍。杜笑天手中刀左挑右抹,擋開其中的兩劍,半身同時一沉,第三劍又躲開。這一次他招架閃避得從容不迫。下半身有桌子作掩護,他只需照顧上半身,當然容易應付得多!他滾到那張桌子後面正是這個原因,藉著那桌子的幫助,他應該可以支持一個時候。 史雙河看在眼內,又一聲冷笑,道:「隔著桌子我一樣可以殺你!」 杜笑天道:「無論如何,沒有方才那麼容易。」 史雙河道:「是麼?」 語聲一落,他又是一劍刺過去。杜笑天一聲:「來得好!」 用刀將那一劍接下。史雙河冷笑道:「這一劍才算好!」 「才」字出口,他的人還在地上,「好」字出口,他的人已在天空!慘白的「明月」,暗藍的「夜空」之下,他的人就像是一頭怒鶴,一片飛雲,卻更像是幽冥出來的惡鬼!他半空中揮劍,閃電般擊下!杜笑天舞刀護身,繞著桌子一轉,轉到桌子的另一面。史雙河半空中一連三劍,全都落空。三劍出手,他的人已落下。兩人之間仍然隔著那張桌子。杜笑天那邊立時笑道:「這張桌子原來還有這般妙用。」 史雙河冷笑,人劍又飛上了半空。杜笑天蓄勢以待!「哧」的一聲,史雙河果然又一劍凌空電疾擊下!杜笑天偏身閃開,腳步已準備移動,手中亦已準備招架。這一次卻只是一劍。史雙河一劍刺出,就勢凌空一個風車大翻身,竟是向桌面落下。他若是站在桌面之上,形勢便扭轉。 杜笑天當然不會讓他那麼順利落下,大喝一聲,挺身揮刀砍去。一口氣他連砍三七二十一刀。史雙河一一消解!他人在半空,一柄劍施展開來竟然一樣靈活。接到第二十二刀,他的一隻腳已然踩在桌面之上。他就用一隻腳支持著身子,身形如飛,桌面之上跳躍騰挪,再加上靈蛇一樣的一支劍,杜笑天的攻勢雖然兇狠,對他完全都沒有作用。 杜笑天刀勢一緩,他的另外一隻腳就落下。一穩定身形,他的劍勢更靈活,再擋杜笑天的兩刀,猛一聲暴喝,劍就從空門之中刺入!杜笑天眼快,反手一刀就將來劍接下。刀劍「錚」的交擊,沒有彈開,史雙河那柄軟劍的劍鋒剎那突然一捲,蛇也似纏住了杜笑天的刀。杜笑天大吃一驚,他連忙抽刀。史雙河的左掌幾乎同時一翻,拍向杜笑天。相距雖然接近,並不是探手可及,史雙河這一掌根本就拍不到杜笑天身上。掌風儘管激烈,一樣不足傷人。杜笑天一瞥之下,卻變了面色! 史雙河左掌的指縫間,赫然閃爍著點點寒芒!手掌一拍出,寒芒就飛出──暗器!尖銳已極的破空之聲暴響!杜笑天大驚失色,一聲驚呼卻還未出口,身上好幾個地方已經鮮血飛激!相距如此近,一用到暗器,本來就不易閃避阻擋。杜笑天非獨手中刀給纏住,身形亦已被牽制,更無法抵擋閃避。此刻史雙河並非突然發難,本身顯然是一個暗器高手!好像這樣的暗器,一顆已經夠應付,幾顆一齊來,就是杜笑天的刀沒有被史雙河的劍纏住,也一樣應付不了。 暗器的力量相當強勁,穿過衣衫,嵌入肌肉,眨眼間,杜笑天就已變成一個血人。他的腰背旋即就佝僂起來,面龐的肌肉幾乎全都扭曲。一下子連挨七八道暗器痛擊,身負七八處重傷,就是鐵人也禁受不住。他的面色已變得蒼白。七八個傷口一齊鮮血狂噴,這片刻之間,只怕已噴掉他身上三分之一的血液。史雙河左手擊出暗器,右手亦同時透勁,斜刺裡一抽,「錚」一聲,杜笑天手中刀就給他抽飛,射入了「夜空」,「奪」地釘在「夜空」中!他渾身的氣力最少也不見了三分之一,但如果他將餘力集中在手上,史雙河未必能夠這麼輕易就將他的刀抽掉。 那時候,他卻仿佛已失魂落魄,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掩著那些仍然在冒血的傷口。不過掩亦難以掩得住,他只有兩隻手。幸好那些暗器都不擊在致命的要害之上,他仍然支持得住沒有倒下去。也許他就因為周圍都無路可走,到這個地步只有等死,所以他也就連閃避都沒有去閃避,木然呆立在當場。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死盯著史雙河的臉龐。史雙河現在殺他簡直易如反掌,再來一劍就是了。他即沒有再出手,橫劍當胸,右手拇食指捏著劍尖,就站在那張石頭一樣的桌子之上,笑吟吟地望著杜笑天,眼睛充滿了譏誚。杜笑天的眼神卻複雜之極,也不知是恐懼,是詫異,抑或是悲憤。這片刻,他的面色又白了幾分,身上的衣衫卻是更紅,鮮血已濕透他的衣衫。仍然在地牢中飛舞的群蛾似乎也嗅到了血腥味,一隻又一隻,「沙沙」地飛向杜笑天,有的就伏在杜笑天的身上,有的繞在他的周圍飛翔。鮮血對於牠們的誘惑竟然是如此的強烈。那些伏在杜笑天身上的吸血蛾是不是就在吮吸杜笑天身上流出來的血液?對於這些吸血蛾,杜笑天卻竟似完全已沒有感覺。 ▼二四 鐵捕喪命 白月,藍空,碧綠的蛾翅,鮮紅的蛾眼,鮮紅的血液。散落在地上的花葉,葉是青綠色,花是鮮黃色。史雙河一身白衣,杜笑天身上的官服則紫黑。地牢中七彩繽紛,非常的美麗,美麗而妖異。史雙河的表情也妖異,本來已妖異。現在就連杜笑天的表情也變得妖異起來。他張口欲言,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史雙河的話反而先來了:「我可有誇口?」 杜笑天廊道:「沒有。」 他的語聲已不像方才那麼響亮,一個人流了那麼多的血,還能夠有氣力來說話,已經不容易。史雙河又道:「你沒有兵刃,身上又中了我的暗器,還能夠怎樣?」 杜笑天道:「等死。」 他的確現在只有等死。史雙河大笑,他大笑著道:「不過你放心,我保證你不會死得很辛苦,因為我的暗器上從來沒有淬毒!」 杜笑天道:「我知道。」 他的面上突然露出了痛苦之色,道:「暗器沒有毒,毒在你心中!」 史雙河道:「無毒不丈夫!」 杜笑天道:「我實在想不到……」 史雙河道:「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杜笑天點頭,說道:「這到底為了什麼?」 史雙河道:「你人都快要死了,還問作甚?」 杜笑天問道:「正因為快要死了,我才非要問一個清清楚楚不可,我實在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史雙河嘆息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可惜我的想法和你不同。」 杜笑天道:「反正我都已難逃一死,你遷就我一次又何妨。」 史雙河道:「本來無妨。可惜現在我已沒有多少時間剩下。」 杜笑天道:「你還有事情,等著去解決?」 史雙河道:「必須去解決。」 杜笑天忍不住又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史雙河道:「你又來了?」 杜笑天不禁一聲嘆息,就連他的嘆息現在都已變得微弱。他的面色更蒼白,蒼白如死人,身子亦開始搖搖欲墜。周圍的東西在他的眼中看來,就好像在空氣中飄浮一樣,而且每一樣東西都好像變成了兩份。史雙河也變成了兩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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