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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慕容孤芳道:「他也沒有欺騙白大人──一般客人在太白軒所能吃到的,白大人也一定吃得到,這些菜式本來是我設計的,他們乃是遵照我的指示做出來的。」

  白玉樓道:「所以只有姑娘才吃得到。」慕容孤芳道:「我的朋友也可以吃得到的。」白玉樓道:「那麼我們……」慕容孤芳道:「水雲軒之內,已經有七年沒有設宴招呼客人了。」

  白玉樓又是一怔,大笑道:「那麼我們亦可謂三生有幸的了。」慕容孤芳道:「孤芳又何嘗不是?」白玉樓道:「姑娘天姿國色……」慕容孤芳搖頭笑接道:「這句話……」一頓,目注白冰道:「只有令千金才配。」

  白冰含羞道:「姊姊就是愛說笑。」慕容孤芳道:「小妹子,我肯定絕對沒有誰不同意我的話。」白冰道:「我就不同意。」慕容孤芳嬌笑道:「你的話卻是不算的。」

  白冰方待說什麼,白玉樓已經道:「慕容姑娘那句話,就連我也不反對。」

  白冰微嗔道:「爹你怎麼這樣說?」白玉樓道:「爹說的可都是老實話。」轉問沈勝衣道:「小沈,你說是不是?」

  沈勝衣一笑頷首。白冰瞪著他們不再作聲,那種神態、嬌態可愛之極,就連風入松,也竟似瞧得呆了。慕容孤芳接道:「小妹妹天姿國色,白大人書劍雙絕,名動朝廷,沈公子一劍橫掃江湖,今夜都給我請到這裏來,慕容孤芳才是三生有幸。」

  風入松插口道:「我這個老頭兒今夜也不是知起了什麼運,幸遇三位貴客,借光得進入水雲軒。」

  慕容孤芳淡然一笑,道:「風老先生貴為一國劍師,大駕光臨,慕容孤芳怎敢怠慢。」

  風入松嘿嘿笑道:「姑娘那一番話若是早說一點兒,老夫就是臉皮再厚,也不貪這一頓。」

  慕容孤芳道:「老先生這番話我卻也擔當不起。」

  風入松嘿嘿冷笑,道:「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慕容孤芳淡然一笑。白玉樓看在眼內,亦不禁有些好笑,大理護國劍師風入松生性狹隘,他早有所聞,卻也想不到真的狹隘到這個地步。他當然也看得出,聽得出慕容孤芳對風入松不大歡迎。對於風入松這個人也同樣也沒有多大的好感,有關這個人的傳說固然是一個因素,而現在第一次的會面,這個人給他的印象也是有點兒討厭。他總是覺得這個人官氣實在太重,儘管他貴為粉侯,卻無意官場,對於官場的習氣,更討厭得很,可是他並沒有露之於形色。在他所認識的官場之人當中,風入松還不算得太討厭。

  他也不希望氣氛弄得更僵,岔開話題道:「那麼這個酒,又如何?」

  慕容孤芳笑道:「這種酒的確也只有在水雲軒才能夠嚐得到。」她接著解釋道:「這種酒乃是名師釀造,本來不多,現在更所餘無幾。」

  白玉樓大笑道:「看來我這個人的口福真還不差。」慕容孤芳陪笑道:「酒菜尚未沾唇,白大人焉知是否好東西?」白玉樓道:「色香俱全,味還會差到那裏?」連隨問道:「此件事了後,什麼時候你再請我們到這裏開懷一醉?」

  慕容孤芳道:「難得白大人這樣賞面,一會兒我一定交代太白軒各人知道,那麼即使我不在,白大人什麼時候到來,在太白軒也一樣可以享受到同樣的美酒佳餚。太白軒僱的乃是南北名廚,像這樣的酒菜,雖不是絕世難尋,也不是隨便能夠吃得到的,所以我話儘管說得誇口一些,倒也算不得言過其實。」接著一笑,擺手道:「請!」

  白玉樓立即舉起筷子,一面道:「人在江湖,不拘俗禮。」風入松亦不客氣。

  痛盡一杯,白玉樓倏地吸了一口氣,道:「可惜。」慕容孤芳忙問:「是否色香雖全,味道卻不佳?」

  「非也。」白玉樓搖頭道:「這樣精美的酒菜我還是首次吃到。可惜我們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所以酒菜雖然精美,卻不能夠開懷暢飲,難免就大打折扣。」

  慕容孤芳盯著他,道:「風聞白大人一向豪氣干雲,現在卻這樣放心不開,那件事情,毫無疑問,勢必很嚴重的了。」

  白玉樓不由頷首。風入松同樣大感奇怪,脫口問道:「對了白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玉樓只是一聲嘆息。慕容孤芳柔聲說道:「白大人且將事情說出來,若是有用得著慕容世家的地方,亦只管吩咐。」

  白玉樓道:「事情與姑娘一點關係也沒有,美味佳餚當前,莫教冷了。」他杯筷又再舉起,慕容孤芳卻搖頭道:「白大人有事在心,不能夠暢飲,我這個做主人的又如何能夠開懷?」

  白冰插口道:「爹是擔心我被紅梅盜劫去。」

  慕容孤芳一怔道:「紅梅盜?」風入松亦接問道:「是那一個紅梅盜?」

  沈勝衣反問道:「難道江湖上有很多個紅梅盜?」

  風入松一怔,目光落在白冰的面上,忽然道:「老夫明白了。」慕容孤芳竟問道:「老先生明白了什麼?」她其實就是紅梅盜,然而她現在卻裝成毫不知情。

  風入松冷然一笑,反問道:「姑娘難道不知道紅梅盜的行事作風?」

  慕容孤芳呻吟道:「據這個紅梅盜出道以來,劫奪的都是絕世無雙之物。」這句話出口,她恍如有所醒悟,目注白冰道:「白姑娘國色天姿,亦絕世無雙。」

  白冰苦笑道:「就算是真的,我可是一個人。」白玉樓亦自道:「人總是會老的,冰兒縱然怎樣美麗,隨著年華老去,美麗亦會消逝。」

  風入松頷首道:「不錯。」

  白玉樓嘆息接道:「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風入松聽得說,不禁亦嘆息一聲,若有同感。慕容孤芳忽然道:「也許紅梅盜已經找到什麼妙法,能夠將一個人美麗的容顏保留下來。」笑容一斂,又道:「要使一個人永遠停留在一個年紀實在很簡單。」

  白冰奇怪地問道:「姊姊你難道有什麼妙法?」

  慕容孤芳道:「一個人生命結束了,年紀自然也同時停頓了。」

  白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慕容孤芳接著又道:「也只有將一個人的生命結束,才能夠隨意以藥物處理,將他的容顏保留下來。」

  風入松接口道:「有關這種記載,老夫也讀過不少,紅梅盜若是真的要將白姑娘的絕世容貌永遠保留下來,相信也只有用這個方法。」

  白玉樓厲聲道:「諒他也沒有這個膽量。」風入松冷然一笑,道:「未知白兄有沒有收到紅梅盜的帖子?」白玉樓道:「已經收到了。」風入松道:「上面寫著什麼?」

  白玉樓道:「只有我女兒的名字。」

  風入松沉聲道:「那麼白兄得當心了。」一頓又說道:「這個紅梅盜據說從來都未曾失過手。」

  白玉樓冷冷地道:「這一次卻要例外。」

  「白兄武功高強,據知未逢敵手。」風入松淡淡地一笑。

  白玉樓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便是我這沈兄弟,也不敢誇言無敵。」

  風入松道:「然而白兄卻也不能不承認,沈兄到現在為止仍然是所向無敵,而且機智過人,屢破奇案。」白玉樓大笑道:「想不到風兄遠處大理,也知道我這位沈兄弟的威風。」風入松笑道:「現在沈兄既然就與白兄在一起,紅梅盜又何足懼哉,換轉我是白兄,又何妨開懷暢飲。」白玉樓一怔,又復大笑,道:「風兄說得是,我現在若是仍然將紅梅盜放在心上,豈非就等如瞧不起這位沈兄弟?」風入松道:「可不是──該罰一杯!」

  「該罰該罰!」白玉樓斟下滿滿一杯,一飲而盡。

  風入松舉杯轉向沈勝衣,道:「老夫也敬沈兄一杯,只祝沈兄再顯威風,將那個紅梅盜手到拿來。」

  沈勝衣舉杯道:「但願不會辜負老前輩的厚望。」

  兩人對飲一杯,意猶未盡,相顧大笑。慕容孤芳心中冷笑,卻不動形色,也沒有說什麼。

  白玉樓道:「況且我們現在正在快活林中,那個紅梅盜諒他也不敢輕視慕容世家的規矩,在快活林中生事。」

  風入松點頭道:「否則他便得隨時準備挨那位方朋友的快刀!」方重生淡然一笑,道:「我的刀已準備好的了。」慕容孤芳接著說道:「紅梅盜若是在快活林生事,慕容世家當然絕不會袖手旁觀。」

  白玉樓笑顧慕容孤芳,道:「我們這邊有許多高手,他紅梅盜再說也不過是一個人,又焉敢輕舉妄動?」

  慕容孤芳道:「紅梅盜若只是一個人,又焉能夠做出這許多事情?」白玉樓道:「他若非不是一個人所為,更就不足以懼。那麼一來,目標增大,單打獨鬥,更非我們的放手。」

  慕容孤芳道:「只怕他鬥智不鬥力。」白玉樓道:「我這位沈兄弟智勇雙全。」

  慕容孤芳道:「紅梅盜曾經私闖禁宮,在禁衛重重之下,竊走一隻碧玉瓜。」

  白玉樓道:「我這位沈兄弟,亦曾經一夜之間,抓住了巨盜白蜘蛛。」

  慕容孤芳道:「勝敗在目前未免言之過早。」白玉樓奇怪地盯著慕容孤芳,道:「姑娘對於紅梅盜似乎特別有好感。」慕容孤芳道:「這大概因為『紅梅』二字女人味道頗重。」

  白玉樓沉吟道:「紅梅盜到底是男人抑或女人,目前倒也仍然是一個謎。」慕容孤芳道:「以我看,應該是一個女人。」

  白玉樓道:「女人那來這種膽量?」慕容孤芳笑笑道:「白大人原來也瞧不起女人。」白玉樓道:「豈敢──只是我到此為止所見到的女人大都是膽小畏事。」慕容孤芳微喟道:「總有例外的。」白玉樓道:「正如姑娘就是。」

  慕容孤芳道:「我平日也是畏事得很。」

  白玉樓道:「不見得,看姑娘方才我便已知道──姑娘乃是女中丈夫,不是尋常一般可比。」

  慕容孤芳道:「比孤芳膽識更勝的女人相信也不少。」

  白玉樓哈哈大笑,道:「姑娘始終認為那個紅梅盜是一個女人。」

  慕容孤芳一笑頷首。白玉樓笑接道:「我實在有些懷疑姑娘認識那個紅梅盜。」

  慕容孤芳道:「幸好不認識,否則就知情不報一罪,孤芳已承擔不起。」一頓笑接道:「我倒想與白大人一賭。」

  白玉樓道:「賭什麼?賭那個紅梅盜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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