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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孟都也就一掌按著白石的頭頂,倒豎蜻蜓的倒豎半空,他的確有意要白石屈膝,再挫群豪的銳氣,但他也看出白石的感受意圖,所以他沒有強迫白石跪下,也只是問:「你服不服。」

  白石沒有作聲,他不能不承認孟都的武功遠在他之上,而能夠練成這種身手也實在很令人佩服,可是在這種環境,他卻是怎能夠有這種表現。

  那些武當派弟子兵器早已在手,只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動,玉冠等一樣無能為力,無論他們的動作怎樣快也絕對快不過孟都的內力一吐。

  孟都也沒有理會眾人,接對白石道:「不管怎樣,你也不能不承認已敗在我手下。」

  白石冷笑道:「你要殺我現在可以下手了。」

  「至尊殿落成之日還要你們這些掌門人捧場!」孟都接一個「哈哈」,身形倒翻而下,白石卻不由自主被他提起來,變了頭下腳上。

  苗族戰士與黑道群邪看著不由大聲喝采,白石縱然武功不多好,到底是武當派的掌門,孟都這一仗也實在贏得太漂亮。

  也就在喝采聲中,孟都手一送,將白石送回原位。

  白石脫出孟都的控制,半空中也試圖掙扎,卻還是身不由己,半空中身形一翻,正好落在原位,也一樣面向孟都這邊,只是雙腳差一點沒有踏在原來的腳印上,這已經夠他尷尬,夠群豪震驚的了。

  武當派弟子左右一齊上前欲扶著白石,但白石已然穩立地上,揮手道:「不要緊!」

  他的內力真氣這片刻已然凝聚,在體內運行一遍,毫無不妥的感覺,孟都彷彿看進他心裡,即時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白石看著孟都,也不知應該說甚麼,孟都接道:「按說掌門人通常都是武功最好的一個,武當派的掌門人卻既不是雲飛揚,也不是方纔那位枯木。」

  白石心頭一陣說不出的難受,不是因為他的武功不如枯木與雲飛揚,乃是感慨武當派的屢遭劫難。精英傷亡殆盡,以致他這種身手也能夠繼任掌門。

  玉冠就在這時候插口道:「每一個門派選擇掌門都有每一個門派的準則,與你們魔教似乎並無任何關係。」

  孟都打著「哈哈」道:「我只是奇怪。下一個又是那一個?你?」

  「貧道玉冠──」玉冠拔劍出鞘。「青城玉冠!」

  劍絕無疑問是好劍,出鞘一聲龍吟,映著日光,閃亮奪目,玉冠接道:「請亮兵器!」

  他到底是正派武林中人,明知手中兵器鋒利,不肯占敵人便宜。

  孟都卻笑應道:「以我的武功你以為還需要這些破銅爛鐵!」

  玉冠道:「貧道手中劍不比凡鐵,無堅不摧,青城派卻是劍術為主──」「你用這柄劍好了。」

  「貧道已經說清楚,不想佔這種便宜。」

  「既然無堅不摧,我用甚麼兵器還不是一樣。」孟都接招呼。「來──」玉冠應聲舉劍,那柄劍彷彿更光亮,孟都看著道:「果然是好劍、可惜我不精劍術,否則一定會大感興趣。」

  玉冠輕喝一聲,人劍飛舞前去,青城派劍術向稱飄逸,在玉冠使來更帶仙味。

  孟都看著道:「你這個道士比方纔那個高明多了。」

  話是這樣說,他仍然若無其事的,一雙手垂著,一直到玉冠迫近。

  「看劍!」玉冠果然磊落,不忘提點孟都。

  「我不是瞎子。」孟都迎向玉冠,雙掌拍出,卻不帶絲毫風聲。

  相距也仍遠,玉冠卻已然感覺掌力的存在,在他的感覺那竟然是千絲萬縷,並不是聚在一起,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掌力,甚至沒有聽說過,詫異同時心頭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懼。

  他已經感覺到那股千縣萬縷也似的掌力,開始纏繞在劍上,飄逸的劍勢與之同時變得遲鈍。

  這簡直就像是魔術,他總算明白方才枯木的出手何以會由流暢逐漸變得遲鈍變得有心無力的,完全就是因為這種無形的束縛。

  心念一動,他的劍立即跳動,企圖削開這種束縛,再刺孟都。

  那若是有形之物,以他手中劍的鋒利,要將之削斷何等容易,但現在卻是內力與內力的比拚,劍縱然再鋒利也沒有作用。

  眼看著那柄劍由一道閃亮的劍光化成千萬道,在孟都身前三尺閃耀,也就停留在那個距離、看不透的人不難以為玉冠在賣弄花招,看得透的則不免為孟都深厚的內力震驚。

  紫龍王等當然看得出,百忍不覺脫口嘆息道:「想不到這個年青人的內力如此強勁。」

  柳先秋接道:「玉冠道長雖然有這樣一柄神兵利器,除非內力也相當,否則只怕很難發揮威力。」

  紫龍王搖頭。「以內力為兵器的人雖然也不少,但強勁到這個地步的絕無僅有。」

  柳先秋嘆息道:「玉冠道長的劍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已經先立了不敗之地。」

  「不敗豈非也就是必勝?」紫龍王這句話顯然不想出口,卻不覺出口,所以隨即苦笑了起來。

  眾人聽說一顆心不由沉下去。

  玉冠一顆心也在下沉,他的劍勢已極盡變化,始終不能夠擺脫那股無形的糾纏,而且有泥足深陷的感覺,這種感覺湧現,他的劍勢立即停頓。

  這完全是一個泥足深陷的人在慌亂之後回復鎮定的自然反應,據說在那種環境越掙扎便越下沉得快,不動即使仍然繼續下沉也會緩慢得多。

  玉冠隨卻感覺手中劍已沒有那麼重,很自然的抽身,順勢要將劍抽回來。

  劍一動那種深陷泥沼的感覺又湧現,比方才更強烈,然後玉冠終於留意到孟都面上似笑非笑,透著嘲弄的神情。

  孟都也就在這時候開口:「我看你還是棄劍服輸的好。」

  玉冠驚怒,暴喝抽劍。孟都的身形同時向前移動,彷彿被玉冠的劍勢牽動。

  玉冠的劍勢隨卻展開,這在他無疑是一個攻擊孟都的好機會,孟都與他手中劍的距離已然縮短了很多。

  他早已揀到身劍合一,意在劍先的境界,可惜他的劍仍然被那股無形的糾纏牽制著,未能夠達到他要求的速度。

  那剎那在他實在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看著孟都的雙掌向他手中劍接近,只耍反腕一劍便可以將孟都的雙掌削斷,劍上卻彷彿有千斤壓力,內力雖然然已滿注上,那一反仍然是那麼慢。

  他的劍到底扭轉,只是始終快不過孟都的雙掌,那一削毫無作用,反而被孟都夾在雙掌中。

  孟都雙掌繼續交替順著劍脊前移,身手緩緩的迫近,玉冠鬚髮俱張,汗珠滾滾而下。

  他的內力真氣運行得更快,全都貫注進劍內,那柄劍卻彷彿夾在兩塊精鋼當中。

  孟都依然能夠從容說話,仍然是那種話:「青城玉冠,你輸了!」

  玉冠舌綻春雷,左掌落在劍柄上,全力推動劍勢,那柄劍更加光亮,孟都的雙掌也同時亮起來,銀光閃閃,寒人心魄。

  那之上彷彿多了甚麼,玉冠卻看不出來,只是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孟都的雙掌繼續前移,到了吞口的地方才停下,玉冠看著他接近,無計可施,隨即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千絲萬縷般落在身上。

  那彷彿早已存在,包圍著玉冠,所以玉冠才有窒息的感覺,現在這種感覺當然更加強烈若是一般人相信已經不支倒下,玉冠因為曾經修練龜息之法,才能夠支持得住,他不知道能夠支持到甚麼時候,只想著方才枯木那份悲壯激烈。

  孟都一直留意著玉冠的神情變化,終於搖頭道:「你們這種老頭兒不吃些苦頭總是不肯低頭。」

  語音甫落,他雙掌便鬆開,玉冠立時如釋負重,劍勢方待開展,人劍已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著,離地飛起來,他長嘯,雙臂疾轉,身形凌空飛旋,劍勢終於展開,那股萬縷千絲也似的糾纏終於被削斷,人與劍到底恢復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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