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勾魂(16)_黃鷹

一六

　　雲飄飄點頭回答道：「可是在哪裡聽過？」

　　她面上忽然又露出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蘇仙及時一把扶住，驚問道：「她怎樣了？」

　　沈勝衣道：「傷痛發作，禁受不住昏迷過去。」

　　周鶴道：「快扶她到那邊的竹榻。」

　　三個人各自探手挽扶著雲飄飄，一齊移步向竹榻走去。

　　他們之中，沈勝衣是雲飄飄要刺殺的人，蘇仙與雲飄飄的關係更加密切。

　　就是周鶴，雲飄飄也應該熟悉才是。

　　可是在現在，他們在雲飄飄心目中，卻全都是陌生人。

　　無論什麼人，在雲飄飄現在的心目中，都成陌生人的了。

　　她就彷彿壽伯所說的，已經被地府無常勾去魂魄，只剩下一個軀殼。

　　這是她喪失去記憶的第一夜。

　　這一夜如此，第二夜如何？

　　＊＊＊

　　第二天晚上，雲飄飄才再次甦醒，昏迷了將近一天之久。

　　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之內，附近的名醫，已經被周鶴請來兩位。

　　他們束手無策。

　　雲飄飄這種「病」他們有生以來，甚至還是第一次遇上。

　　沈勝衣、周鶴將他們送走，順便到內堂用膳，只留下蘇仙在書齋內照顧雲飄飄。

　　蘇仙顯然對雲飄飄生出了很大的興趣，由昨夜開始，一直都守候在雲飄飄榻前，甚至用膳也是在齋內。

　　她雖然說是由於好奇，沈勝衣卻已經瞧出並不是這樣簡單。

　　──蘇仙與雲飄飄只怕真的是相識！

　　沈勝衣已經這樣懷疑，但蘇仙既然矢口否認，就唯有靜觀其變。

　　周鶴卻似乎並無感覺。

　　他們方走出書齋，雲飄飄便自甦醒過來。

　　書齋內已經燃著燈火，正照在雲飄飄的面上。

　　雲飄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團昏黃的光芒，到她看清楚那是一盞燈的時候，亦看見坐在榻旁的蘇仙。

　　「蘇仙？」她居然還沒有忘掉。

　　雖然是眼見雲飄飄剛從昏迷之中甦醒過來，一聽到雲飄飄叫出自己的名字，蘇仙仍不免大吃一驚，脫口竟然一聲：「小姐？」

　　雲飄飄坐起身子，奇怪地望著蘇仙，道：「妳叫我什麼？」

　　蘇仙卻反問道：「妳真的失去了全部記憶。」

　　雲飄飄淒然一笑，道：「我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蘇仙不禁嘆了一口氣。

　　雲飄飄緊盯著蘇仙，接著道：「儘管我想不起來，可是我知道妳一定是認識我，否則我不會對妳的姓和相貌這樣子熟悉！」

　　蘇仙不作聲。

　　雲飄飄忽然伸手拉住了蘇仙的衣袖，道：「怎麼妳不告訴我？」

　　蘇仙冷冷地道：「妳要我告訴你什麼呢？」

　　雲飄飄回答道：「我的姓名，我的來歷。」

　　蘇仙道：「妳現在還是這樣的好。」

　　雲飄飄詫異問道：「為什麼？」

　　蘇仙道：「以妳現在的情形，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雲飄飄方要追問，蘇仙的話已接上，道：「本來妳死也好活也好，與我都沒有關係，問題在現在，妳是在這裡，不難將我們一家人也牽連在內！」

　　她一頓，沉聲道：「我絕不想鶴哥受到任何的損害，妳是應該知道的。」

　　雲飄飄呆呆點頭。

　　蘇仙拉回衣袖轉過話題道：「今天他們請來了兩個所謂名醫，都沒有辦法使你恢復知覺，卻留下兩份寧神的方子，沈勝衣已依方配好，我這就吩咐丫鬟去預備，片刻妳服下看看是否會有點幫助？」

　　雲飄飄只有點頭。

　　蘇仙接道：「明天那兩位名醫將會再來，鶴哥還請來了另外的三位，相信明天亦會到達，憑他們的經驗，應該總會有一個結果。」

　　雲飄飄道：「希望如此。」

　　蘇仙道：「我卻不希望。」

　　「為什麼？」

　　「因為妳恢復記憶之後，說不定就會殺一個人？」

　　「誰？」

　　「沈勝衣？」

　　雲飄飄呆滯的眼瞳突然一動，喃喃道：「我要殺沈勝衣？為什麼要這樣做？」

　　「妳恢復記憶之後，總會明白的！」蘇仙搖頭道：「我卻不希望妳再去殺人，尤其是殺沈勝衣，無論如何，他總是一個真正的好人，而且還救過妳的命。」

　　雲飄飄不覺點頭，道：「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

　　蘇仙嘆息道：「只不知妳是否會忘恩負義？」

　　雲飄飄倏地問道：「我是否曾經殺過很多人？」

　　蘇仙站起身子，沒有回答。

　　雲飄飄正想再問，蘇仙已經轉身舉步走向門那邊。

　　目送蘇仙離開，雲飄飄近乎空白的腦袋竟然亂起來！

　　──我到底是什麼人？

　　──蘇仙與我又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我要殺沈勝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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