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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碧玉齋所陳列的珠寶玉石雖然並不多,但無一不是價值連城,夢寐難求的稀世奇珍,買得起的人可以說是絕無僅有,張虎侯根本就沒有出賣的意思,只不過搬出來炫耀一下自己的身價,你若是沒有這個本錢,就只想開一下眼界,不錯,他是給你看,出來的時候,少不免你就得憋上一肚子悶氣。」

  「哦?」

  「我們這位張大爺的脾氣更是時好時壞,壞起來的時候,總會找些人出氣。」

  「哦!」

  「還有碧玉齋那位小姐,我是說張金鳳,與其說是隻鳳,毋寧說是一匹馬,胭脂馬!」

  「妳的意思是很難應付?」

  「她不生氣猶自可,一生氣起來,的確沒有人應付得了。」

  「那是說當時在她身旁的就只得受氣?」

  「嗯!」

  邱老六一聲微喟。「總之碧玉齋這個氣在我們來說是受氣的氣,不是出氣的氣就是了。」

  「這是說,這間碧玉齋,能夠不去最好不去?」

  「沈大俠卻似乎遲早非要去一趟不可。」

  「不是你提起,我幾乎忘記了還有五千兩黃金存放在碧玉齋張虎侯那裡。」

  「張虎侯這次還有求於沈大俠,相信怎也不敢給沈大俠氣受。」

  「這就難說了。」

  沈勝衣摸摸鼻子!「連這個能夠不去最好不去的地方我也要去,其他三個地方如果我不去見識一下,未免有些對不起自己。」

  邱老六道:「沈大俠打算先到那一個地方見識見識?」

  沈勝衣望著邱老六,倏的搖頭。「剛才我還說你是個天才兒童,現在那句話我看要收回了!」

  「沈大俠是先要去飛夢軒?」

  邱老六這又變得聰明起來。「正是飛夢軒!」

  飛夢軒。

  沈勝衣還未到飛夢軒,人還走在九曲橋上,酒香已隨風飄來,酒香已撲鼻。酒香芬芳,沈勝衣幾乎沒有醉倒橋邊,幾乎沒有夢飛天外。飛夢軒果然名不虛傳。沈勝衣到底也是一個識貨的人,他就知道這飛夢軒的酒絕非一般酒家可比。飛夢軒這個地方同樣不是一般酒家所能相提並論。

  軒在城東,軒在城外,一共七座,建築在一個大池塘上。七座水軒都相當寬敞,中間相連著九曲飛橋。橋下的綠水已然冰封。雪漫天依舊。雪飄落在樹上,欄干上,滴水飛簷上。漫天雪花飛飄中看來,到處就只是一片迷濛。人也迷離在漫天雪花飄飛中。這景色又是何等壯觀,何等迷人。春夏間滿塘荷香,憑欄一杯,那滋味更就不在話下。

  「果然好地方。」

  沈勝衣也不禁一聲輕嘆。「由得我選擇的話,要喝酒我也會選擇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的酒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喝得起的!」

  邱老六也自輕嘆一聲。「你是說價錢方面?」

  「嗯,最少貴一倍。」

  「酒好地方好,這一倍貴得不算太過。」

  「這得要看人,好像沈大俠,就算再貴多一兩倍,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再貴一兩倍,我就要認真考慮清楚。」

  「沈大俠要考慮的是什麼?」

  「這裡雖然離城不遠,這種天氣之下,放著溫暖的地方不去,走來這裡吹北風,還要化多好幾倍的銀子,不認真考慮怎成?」

  「你怎知道這裡不夠溫暖?」

  沈勝衣正想回答,眼中突然看到了火光。

  ▼飛霜驚俠客 年華苦佳人

  火光照亮了水軒。火焰在銅盤上飛揚。多了這一盤炭火,軒內外彷彿便成了兩個世界。軒外冰雪嚴寒,軒內一室皆春。「這火盤終日燃燒,無論你什麼時候到來,都不會不夠溫暖。」

  邱老六就好像是這飛夢軒的常客。知道的居然不少。沈勝衣沒有回答,目光落在軒中的一張繡榻上。軒內的陳設相當華麗。火盤周圍一張半月迴雲波斯地氈,左右四張鏤采刻香几,几上各有一面節舞鼓歌盤,一隻銀花銅葉杯。繡榻上鴛綺鶴綾被,相思無憂枕。要是再多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這地方豈非就成了溫柔鄉?還沒有這樣的一個女人躺在繡榻上。沈勝衣的目光落在繡榻上,只不過繡榻上被枕凌亂,鮮血斑駁。「張金鳳死在這裡?」

  沉勝衣隨即問這一句。「正就是這裡!」

  回答的聲音,冷酷而低沉。

  這不是邱老六的聲音,也不是曹小七的聲音。這聲音似乎陌生,但又似曾相識。沈勝衣應聲轉身,邱老六曹小七兩個亦幾乎同時回頭。軒門外已然多了一個人。飛夢軒的老闆──顧橫波!「昨日傍晚鳳姑娘到來訂下了這座水軒。」

  顧橫波接著又道:「最初我們還以為張大爺在這裡款待什麼人,正斟酌如何調動人手,鳳姑娘卻吩咐下來,說是只她一個,要過一些酒菜,就將我們支開。」

  「你所謂我們……」

  「是指兩個丫環,再加上一個我。」

  顧橫波淡笑。「張大爺什麼人,他的女兒到來這裡,我當然得親自招呼。」

  「案發在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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