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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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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右邊的那個少年,卻沒有畫上五官,整張面孔一片空白。 他的一雙手藏在袖中,身上的衣飾也並無任何特殊別的地方,要從這畫像知道,畫的是什麼人,肯定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杜九娘不覺奇怪的道:「為什麼這個人不畫上面目?」 上官無忌肯定的道:「這個人一定是我們認識的人。」 杜九娘道:「是誰?」 上官無忌搖頭不語,也沒有人回答杜九娘這問題。 他們若是知道,根本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杜樂天面色鐵青,只盯著那個坐在棺材裡的中年人,忽然喃喃自語道:「一劍穿心,怎麼會不死?」 沈勝衣應道:「答案不是在那邊屏風之上?」 杜樂天目光立轉。 對門不錯有一面屏風,上面也的確寫著好些字,他所以疏忽,只因為他心中只有那些畫。 屏風上的字,也的確就是答案。 ──一般人的心都是在左邊,我是例外的一個,在右邊,也所以能夠不死。 ──我的兩個孩子雖然已是足月,但能夠不死,不能不說是奇蹟,亦可以說是天意。 ──你看到這兩面屏風的時候,我的兩個兒子勢必已安排好一切,無論他們怎樣做,都是值得原諒的,這叫做血債血償。 ──是不是?杜樂天! 杜樂天渾身都顫抖起來,「砰」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杜樂天臉上,都充滿疑惑。 這叱吒風雲,名滿江湖的大俠,難道竟真的做過壁畫上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沈勝衣眼中的疑惑之色無疑就更重,他想著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那個沒有面目的少年到底是誰?現在是不是就在我們當中? 他雖然沒有四顧,但是周圍的情形,都已經留心,準備應付任何突發的意外。 壁虎引他們到來這裡,當然不會只是要他們看那些畫。 而壁虎當然亦知道他們的武功,不擊則已,一擊則必然傾盡全力。 因為一擊不中,就再沒有機會的了。 以壁虎的武功,殺人的經驗,那一擊必然意外至極! 更可怕的是,還有一個他們不知道的敵人在一旁等候機會出擊。 也就在這個時候,杜樂天突然大笑起來。 悲激的笑聲,在大堂中迴蕩,樑上的灰塵亦被震得「噗噗」剝落。 杜樂天大笑不絕,甚至顯得有些兒瘋狂。 所有的目光都盯在杜樂天臉上,都那麼奇怪,不知杜樂天為什麼這樣大笑。 笑聲由響亮逐漸嘶啞,終於停下,杜樂天的身子已不再顫抖,面色卻變得鐵青。 他目光一掃,忽然道:「你們可知道我狂笑什麼?」 沈勝衣應聲道:「這正是我們想知道的。」 ▼第八章 水落石出 杜樂天嘆了一口氣,道:「我一直都不相信,有所謂因果報應這種事,到現在我才發覺所以不相信,其實只是恐懼真的有這種事。」 一頓接道:「亦即是說,我一直在逃避,好像我這種天不怕地不怕,自命不凡的人,居然一直在恐懼報應降臨,一直在逃避現實,你們說,是不是很可笑?」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笑。 杜樂天仰天長嘆,接道:「我七歲學劍,十四歲有成,十七歲便已名動江湖。仗的是正義,打的是不平,一生以來,就只是做過一件違背良心的事情。」 他一再強調道:「只是一件。」 沈勝衣劍眉一皺,方待說什麼,杜樂天說話已經接上,道:「這件事我一直都希望能夠忘記,但始終都不能夠忘記,我也一直以為沒有人知道我做過這件事,因為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都已死於我的劍下。」 他的目光轉落在左面牆壁之上,接道:「然而人算到底是不如天算。」手一伸,戟指那個中年人的畫像,又說道:「正如這個人,被我一劍穿心,本該就是心死無救的下,那知道天生他一顆心竟在右邊,竟然能夠活下來,你們說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 沈勝衣試探問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杜樂天道:「在動身之前,我曾經告訴你們,這個人原是一個巨盜。」 他沉聲接道:「確實是一個巨盜,我也的確是在他做案的時候發現他追蹤到來這裡。」 沈勝衣道:「可是……」 杜樂天截口道:「事情到這個地步,我也不想再隱瞞下去,反而,即使我現在不說,你們也一定很快就會知道。」 他冷然一笑接道:「這個報復的計畫來到這裡,也應該結束的了,在結束之前,相信還有更多的死亡,而最後,要報復的人,若是還有命應該都會給你們一個清楚明白。」 沈勝衣微喟道:「在我經歷的很多事情之中,大都是這樣。」 杜樂天笑容更冷,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武功若是在我之上,根本就不用弄這麼多陰謀詭計,所以除非他不現身出來,否則只怕就難逃一死,所以,這件事,還是由我說一個清楚明白的好。」 沈勝衣道:「前輩……」 杜樂天擺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好意我也實在感激得很,年青的一輩之中,厚道如你的可真不多,不過這件事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而到了我這個年紀,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他嘆息接道:「再說,以你的厚道,絕不會將事情傳出去,其他的人更不會,我說了其實就等如不說一樣。」 沈勝衣無言點頭,不能不承認杜樂天說的實在也很有道理。 杜樂天繼續說道:「這個人朱姓上雲下亭,綽號一陣風,夜走千家,日盜百戶,雖然說不上殺人如麻,死在他手上的人亦已不少,他的被我發現,可以說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 他思索著接道:「當時我沒有截下他,原是想追蹤到他的巢穴,將他的同黨一網打盡,雖然下手的只是他一個人,我卻留意到附近另外有人接應,追到來這裡後,我卻發覺他們原來是一家人,父親朱藻更就是個巨盜中的巨盜,上面幾輩也沒有例外,他們可以說是一個──盜賊世家!」 沈勝衣插口問道:「朱藻就是壁上那個彈琴老人?」 杜樂天道:「不錯──我當時越牆而入,他正在亭中彈琴,彈的也就是一曲風雷引。」 沈勝衣道:「這個人能創出一曲風雷引,也實在不簡單。」 杜樂天搖頭,道:「曲並非他創,至於是祖傳還是劫掠得來亦不必去追究。」 沈勝衣道:「朱藻沒有說及。」 杜樂天道:「當我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動手了,我若是在聽那曲風雷引,他一定暗算成功。」 他嘆息接道:「那是我一生之中,所聽到的最好的曲子,在他彈奏的時候,我聽得簡直如癡如醉,身在何處固然忘記了,甚至此來何事也都是一樣。」 沈勝衣目光一閃,道:「晚輩,叫斗膽問一句,壁畫上畫的……」 杜樂天很鄭重的截口道:「那是畫畫的人斷章取義,至於目的在刺激他的後人抑或為了什麼,那就只有他知道了。」 「實情並不是那樣?」 「並不是。」杜樂天搖頭應道:「當時他正在練琴,風雷譜就放在旁邊,相信就因為發現我對風雷引發生了興趣,交手中故意將風雷譜拋出來,企圖在我將風雷譜接下之際猛下毒手,只可惜他的年紀實在太老,身形的轉換並沒有當年的靈活,就只是那一寸之差,被我一劍穿心!」 沈勝衣道:「從那張壁畫看來,卻是老前輩奪書殺人!」 杜樂天道:「小兄弟在懷疑我的話?」 沈勝衣搖頭,道:「這個時候我相信老前輩也不會隱瞞事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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