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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第十三卷 第十二章 六识之旅

  天下疗伤之法,莫过于魔种可令死者复生的奇异力量,天然运转,能于激战中觑隙偷空的疗治,而最可发挥此神奇功用者,莫过于睡眠。

  龙鹰陪一众牧场队队友在牧场上驰骋快意后,说出对策,安了他们的心,返回观畴楼倒头大睡午觉。

  今次遇袭,被杨清仁伤得极重,险险捡回小命,表面看似若无其事,乃因“魔气”丝暇无损,受影响的是依经脉而存的“道炁”,由此可见“道魔”仍未融浑,一旦处于严重被创的特殊情况,各自分流。虽经昨夜安寝,复元大半,仍不宜激烈的行动。明天是马球赛的决战,故早早复元,有其必要和急切性。

  在荒山小谷的日子,龙鹰养成午睡的习惯。离谷之后,午睡变成奢侈,间能偷闲睡个午觉,可令他感到失去了无忧无虑的日子回来了。

  这一觉睡至日落西山,足三个时辰,超出了他睡前的预估,令他惊奇的是本至少须两、三天方能康复的内伤,竟然不翼而飞,始知大法又有长进。看来经历第二次的死而复生,得益之大,连他自己亦没法弄清楚。

  坐起身前,忽然强烈地想着“小魔女”狄藕仙,骇得他坐将起来,一轮喘息后才平复下来。

  他又想起仙子,计算日子,如果她返静斋后不作长留,今次他到神都去,该可与她聚首。唉!希望她带来好消息吧!否则女帝将非常失望。

  现在他和女帝。只能在理论的层面上掌握“至阴无极”,如何付诸实行,还须静斋至高无上的心法启发。

  如果自己得窥“仙胎”之秘,会否因而掌握“破碎虚空”的秘密?掌握了又如何?

  下人来报,“宋问”来了。

  龙鹰抛开诸般念头,下楼去。

  两人来到观畴楼东临崖处,观赏山下广阔牧野的壮丽景色。

  商月令道:“你不参加明晚的饯别宴,对吗?”

  龙鹰道:“我的娘!月儿出来了,真圆!”

  每逢临近中秋,他不时记起出征尽忠和孙万荣前,与女帝在贞观殿后园的对话,当时她对龙鹰未能伴她过中秋表示遗憾。为何在这么多事里,他偏记牢此事?怕永远不明白。人是奇异的生物,本微不足道的琐事可成铭心深刻的回忆,或许其背后有着深层的意义,却没法掌握。

  下一个中秋又如何?

  龙鹰心中涌起古怪莫名的战栗。

  忽尔间,他想到了。

  圆月与女帝,有着征喻性的离奇关系。她自立的名字“曌”,“日月当空”,代表着明和暗的两面。在中秋之夜,月臻达至圆至满。其他的晚夜,总不圆满,正正反映着武曌奇异的人生。

  她是史上的首位女皇帝,在这男尊女卑的土地,注定被当代和后世史家视同蛇蝎,戮力诋毁,夸大她的违背礼规、残忍手段、放纵情欲、不念亲情的行为,撕碎她革故鼎新,令国富民强的一切德政,扬恶隐善。

  女帝是没可能获得公正的评价。

  当武曌瞧着悬挂在洛水之上的中秋明月,是否正思量着自己奇异的人生?

  商月令的声音在耳鼓内道:“月令希望可与鹰爷在鲁居共赏天上的圆月。”

  龙鹰道:“圆满之后是缺陷,缺陷之后却是圆美,明晚怎如今夜。嘿!场主怎么想?”

  商月令娇柔的道:“人家很想呵!可是今晚的风险最高,我们值得冒这个险吗?”

  龙鹰道:“不论如何危险,有后着便成。”

  商月令双目生辉的瞧他。

  龙鹰微笑道:“我是随口胡说,确难有后着可言。幸好水穷路尽时脑筋急转弯,又给小弟想到万全之计,何不在地点上玩花样?例如场主的香闺,不虞被人撞破人去楼空。”

  商月令的“宋问”羞人答答的垂首道:“可是,可是……”

  龙鹰笑嘻嘻道:“可是人家仍怕隔墙有耳,对吧!哈!偷情自有其个中妙处,小弟天生灵耳,可将任何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微声收尽耳内去,否则六感缺一,会成憾事。”

  商月令大窘道:“你是大坏人。”

  又忍不住道:“什么是六感缺一?”

  龙鹰侃侃而言道:“男女之欢之所以颠倒众生,皆因其为‘色、声、香、味、触’五感之极致。说到底,人生就是一段感官的悠长旅程,自吸入第一口气开始,我们通过五感去经验和品尝外在的事物,其总和形成我们内在的天地,是为人的意识。男欢女爱,乃‘六感’最浓烈顶峰的至境,场主想想便明白。嘻!”

  商月令思索的道:“亏你这种事亦可有一番说辞,虽是信手拈来,又不无道理。”

  龙鹰道:“这是源于小弟热爱一切,可以在严酷的沙漠看到美丽神奇的东西,在最悲劣心灰的时候涌起希望,于喧嚣吵嚷的地方感受到宁静,这才是我龙鹰的独门本领。”

  商月令双目射出迷醉的神色,柔声道:“鹰郎呵!每一次和你说话,月令都要重新认识你。”

  龙鹰笑语道:“场主有否感到,与小弟相恋是某种的冒险?”

  商月令欣然纠正道:“是不断的冒险,也是更新。更新自己,更新对你的看法。”

  龙鹰叹道:“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坏蛋就是坏蛋,无赖始终是无赖。是时候哩!场主请移玉步,小弟随后即来。哈!这是爱的冒险,人生本来就是不断的冒险。”

  龙鹰天明前小半个时辰回到观畴楼,狠狠趴在榻子上睡一觉,醒转时天已大白,仍不愿起来。

  过了今天,恐怕未来一段长时间内,再难有这般写意自在的好日子。

  鼻腔内仍萦回着商月令动人的气味。

  他又要出发了,起点是飞马牧场。

  从神都到牧场,他经历了跌宕又无比丰盛的时光,真舍不得。另一段不可躲逃的旅程,在前路等待着他。

  球赛将于午后举行。

  如果可以有选择,他将选择缺席,不单是为对商月令和牧场的责任,还因他必须扮演好“范轻舟”的角色,幸而上赛场怎都比下战场快乐多了。胜败如出一辙,然而不用杀人,还可以表现包容和气度。

  此时有客到,龙鹰收拾情怀,匆匆梳洗,往厅堂会客去。

  龙鹰在越浪旁坐下,欣然道:“这么早!吃过早点没有?”

  越浪哑然笑道:“除非你天亮时才登榻,否则怎算早,快巳时哩!”

  龙鹰心中有鬼,岔开道:“给越兄这么提醒,立感肚子空空的。”

  越浪长身而起,道:“在下正是要找范兄一起去填肚。来!我们边走边谈。唉!如果不是赶着回去,我会随范兄一起到神都,多点相聚的日子。”

  龙鹰与他并肩走往厅门,闻言道:“合作的机会多着哩!现在是双管齐下,小弟经略北方,越兄巩固本土。岭南和巴蜀类近之处,就是不论外头如何大风大浪,仍可保浪静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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