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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第七章 山穷水尽

  寇仲领着手下奋勇苦战,逐寸逐尺的往西推进,追随他的将士不断倒下,四周则是杀之不尽,密密麻麻的敌人。在他左方的单雄信忽然一声惊叫,随着倒地的战马抛滚地面,原来战马因多处受伤,失血过多,终捱不住。寇仲心中叫糟,却是无法分身,十多名敌军立把单雄信团团围住,刀剑矛斧齐下,单雄信就此完了。

  寇仲瞧得睚眦欲裂,心中大怒,井中月闪电劈出,敌骑纷纷坠地,寇仲像失去理智般,只知向前冲杀,不顾己身,但求伤敌,在敌人中硬杀开出一条血路。“当!”井中月给对方反震回来,同一时间背心传来椎心剧痛,他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后方本已命中他背心要害的长戟在他真气冲击和身体晃动下,滑往一旁,在他宽肩上拖出一条深几见骨的伤口。

  寇仲清醒过来。就像从一个噩梦中醒过来,发觉自己正陷进另一个噩梦中。四周全是敌人狰狞可怖的脸容,在火把光照耀下,他被敌人重重包围,身边再无手下追随,刀、剑、矛、戟四方八面向他不停招呼,而他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洛水东岸的林区就在百许步的距离外,可是其中却不知隔着多少重敌人,他能闯得多远呢?

  有人在前方大喝道:“寇仲!你死期到哩!让老子把你的鸟头割去领功。”井中月旋飞一匝,把击来的四、五把兵器挡飞,定神瞧去,赫然是李元吉的心腹将领宇文宝,难怪有能力挡自己一刀。而对方的长枪连消带打,正破空而来,直插他脸门。

  寇仲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就是此刻绝不能死!待要举刀挡格,忽然发觉整条右臂酸麻乏力,原来刚才再被人在肩胛处划了一剑,只因身体受创过度,没有平时应有的感觉,纯凭护体真气不让敌剑深进伤及筋骨。他心叫吾命休矣时,对方长枪竟在他头顶以毫厘之差划空而过,而他却往下跌坠。爱马千里梦往左倾颓,四周敌人蜂拥而来,各式兵器由上而下齐往他攻至,务要把他剁为肉酱。

  寇仲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人马如一之术支撑着爱马的生命,所以千里梦虽多处受伤,仍能撑到这刻,适才他真气不继,再无法以真气照顾千里梦,爱马支持不下去,立毙当场。他想起早前单雄信坠马惨死的可怕景象,千里梦死前的悲鸣像来自第二个世界的呼唤,寇仲心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左掌按地,“嗖”的一声往前窜起,避过往下击来的七、八种兵器,移到宇文宝马腹下。

  宇文宝大吃一惊,寇仲虽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名震天下的少帅寇仲?若他胆子大一点,拚着不顾死伤一枪下击,保证可向世民、元吉领取击杀寇仲的大功,可是就在如此占尽上风的情况下,岂肯犯险,竟跃离马。寇仲暗叫天助我也,拚尽余力以背脊弹地,就那么以单手双脚紧夹马腹,又以井中月狠刺马股,战马吃痛长嘶人立,寇仲从马腹暗施人马如一之术,宇文宝的座骑立即放开四蹄,拐个弯朝密林区奔去。

  除仍身在半空的宇文宝外,际此兵荒马乱,火把光芒烁闪之时,围攻寇仲的众唐兵根本不晓得寇仲躲到马腹下去,更遑论他人,忽见宇文宝跃往半空,而座骑则发狂般乱奔,寇仲却是失去踪影,还以为宇文宝吃了亏,战马受惊奔驰。

  宇文宝既惊且愤,在狂喝道:“截着它!”

  众人还以为他是指不知躲到何处的寇仲,摸不着头脑的当儿,战马带着马腹下的寇仲,窜进林内去。

  ***

  跋锋寒的偷天剑忽变得重逾千斤,差些儿把剑举起亦成问题,更不要说刺破杨虚彦的胸膛。最可怕的是他的心神竟被杨虚彦在火把光照耀下显得黑漆发亮的手掌所吸摄。要知跋锋寒一生刻苦修行,心志坚刚如岩石,杨虚彦或可趁他此际失血严重,久战力疲下杀他,却休想能影响他的心志。

  而眼前情况偏是如此,他就像陷进一个梦魇里,周遭的空气变得如有实质,沉重如巨石压体,不要说挥剑反击,连摇头眨眼这类动作也难以办到,整个人就像给杨虚彦这来自《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邪异可怖的黑手魔功“石化”了。跋锋寒大吃一惊时,徐子陵真言传至,杨虚彦闻音一震,跋锋寒顿从他的魔手解脱出来,本似塞满天地的黑手变回缓缓拍过来的一只漆黑手掌。

  “呛!”徐子陵腾身半空,长矛绞击李元吉凌空刺来的裂马枪。跋锋寒偷天剑挑出,眼看刺中杨虚彦掌心!杨虚彦哈哈一笑,手掌回复原色,往后撤掌,右手影子剑挥击,挡格偷天剑,发出紧接徐子陵和李元吉两枪绞击声的另一清响,震慑全场。

  跋锋寒险些被杨虚彦连人带剑劈下马背,心中叫糟,晓得自己在目前筋疲力尽的情况下,肯定过不了以逸待劳的杨虚彦这一关。万里斑发出悲鸣,在敌人杀人先杀马的毒手下,惨死身亡。空中的徐子陵心中为爱马之死淌血,但时间却不容他多想,大喝一声!螺旋劲发,再一矛向李元吉攻去。

  事实上在空中的李元吉一口真气已尽,须踏足实地始能换气,故对徐子陵此枪避无所避,勉强挥枪挑击,同时借势使个千斤坠往地摔下去,待重稳阵脚后再施猛攻。岂知徐子陵此枪用劲巧妙,李元吉竟被他连人带枪挑往远处,而他则借力横移,来到跋锋寒后方,长矛脱手朝杨虚彦脸门射去,大喝道:“锋寒!”

  跋锋寒与他合作多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此刻可说是唯一逃走的机会,若让李元吉等众高手再团团围困,必死无疑,猛吸一口真气,弹离马背。塔克拉玛干颓然倒地,它全赖跋锋寒的真气,勉强撑持到这刻,失去主人的支持,立即结束残余的生命。

  徐子陵一把抱着跋锋寒,带得他在敌人头顶上方凌空横移七、八丈,往密林方向投去。杨虚彦影子剑随手挑开徐子陵掷向他的长枪,以后发先至的惊人高速,一股轻烟般追上离密林只两丈许的徐子陵和跋锋寒,举掌往徐子陵背脊拍去。他的手再次转为邪恶可怖的黑色。

  徐子陵已非第一趟遇上如此诡异邪恶的魔功,当日在幽林小谷,许开山隔着溪水向他攻击,亦曾把溪水变得像万斤般重的巨石,不过杨虚彦的魔功显然比许开山更胜一筹。即使在平时最佳状态下,要挡杨虚彦此掌已不容易,更何况是这接近油尽灯枯的当儿。徐子陵反手一掌迎击。

  “蓬!”杨虚彦给徐子陵震得在空中一个筋斗,坠往地面,而徐子陵和跋锋寒却像断线风筝似的给抛送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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