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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卷四十 第一章 武尊毕玄

  大草原地势高而平坦,地域广阔,区内有以千计的大小湖泊,东起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南抵阴山山脉,北达贝加尔湖和叶尼塞河、也儿的石河上游一带。东西较长,超过三千里,南北二千多里,就算以跑得最快的骏马,日行百里的高速,而全不歇息的赶路,且无任何障碍阻隔,没有一个月时间,休想横渡这大草原。

  从肯特山至兴安岭,从斡难河到怯绿连河、阴山山脉的广大地域,是由起伏不大的丘陵、平原、沙漠和山地组成。黄沙浩荡的戈壁沙漠位于大草原南半部和西部地区,严重缺水,成为这片平原最令人望而生畏的不毛之地。气候更是变化剧烈,春季多风,夏季北部多雨,南部干旱炎热。

  在这自然风光独特的辽阔区域,最珍贵的东西一是草,二是水,乃这一带生存的基本条件,缺一不可。每当一地的水、草耗尽,就要转移草场,以解决饲养牲畜的问题,形成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

  牲畜是生计,水草是基本条件,在大草原上的民族,均是环绕这两要素展开你争我夺的争霸战。从匈奴开始,到鲜卑、柔然和今天的突厥,此兴彼继地成为大草原的霸主;有些民族被兼并,与兼并者融合为一;有的则避难远方,其变化之速,是寇仲和徐子陵这些中土汉人难以想象的。在这种情势下,能存在的民族无不悍勇成风,崇尚武力,以保障水草牲畜。故高人辈出,能人无数。但像毕玄般威慑大地,则是从未在大草原出现过的罕有和不寻常的例子。

  但今天他终于有了挑战者和够资格的对手──跋锋寒。赫连堡和奔狼原两役,注定这两代高手,会有交锋相对的一天。大草原最富饶的呼伦贝尔牧场,位于阔连海子和捕鱼儿海两大湖泊间,现时是颉利的根据地。如若突利能成功侵占此区,他将取颉利而代之,成为草原新一代的霸主领袖。

  辽阔富庶的呼伦贝尔草原,在三人蹄下扩展至地平外的无限远处。在这被誉为游牧民族摇篮的美丽境域,大小湖泊像一面面明镜般点缀其上,长短河流交织在绿草如茵的地面,野马成群结队的纵情驰骋,处处草浪花香,置身其中,彷如陷进一个作不完的美丽梦境里。

  在这里最凶猛的民族是自认为狼的突厥人,最恶的猛兽却是真狼,联群结队的觅食,单是其嗥叫声足可教人胆寒魄落。最大的两个湖是呼伦湖和贝尔湖,由呼伦河连贯起来,从东面流入草原,河道的位置像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般常起变化,甚至河水亦会不时变碱或变淡。但却渔产丰富。

  三人与突利的大军分手后,故意绕道此区,一方面是要使觊觎五采石或他们性命的人,摸不到他们的行踪,更重要的原因,是让寇仲和徐子陵两个远方来客,能观赏大草原最动人的景色。寇仲指着远处竖立在一个小湖旁的十多个营账,营地旁马羊成群,三数牧人悠闲地放牧,问道:“这该属哪一族的帐幕?”

  跋锋寒随意地瞥两眼,道:“凡以毛毯搭盖的账房,中央隆起,四周下垂,都是我们突厥的帐幕。少帅欢喜的话,我们今晚可在那里借宿一宵,让你体验我族的风情。”徐子陵担心地道:“这不是颉利的地头吗?人家怎会欢迎我们?”

  跋锋寒哑然笑道:“在大草原上,每个放牧的小部落,各自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族群,消息并不流通,有时整年都碰不到外人,遇上外人时会特别好客热情,大家守望相助。所以我最痛恨马贼,因为他们是宁洽草原生活的卑劣破坏者和掠夺者,杀马贼更是我对自己少时曾当过马贼的一种补赎。”寇仲欣然道:“不若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杀马贼的生意,接一两桩来玩玩。”

  跋锋寒摇头道:“若你抱此心意,必失望而返,因为马贼绝不敢到毕玄的地头犯事。而颉利则是草原上势力最强的马贼头子,且能夺国灭族的马贼。”寇仲凝望前方,道:“不知李世民是否正与宋金刚正面交战,胜负如何?”

  徐子陵目光投往葱绿的草地,道:“我现在懒得甚么都不愿想,只想躺下来看看天上的浮云。小仲你可有留意,自踏进这片草原后,千里梦和万里斑都特别精神似的。”跋锋寒道:“所以有人称呼伦贝尔为马儿的故乡,像你们回到扬州、小弟回到高昌城,我虽是突厥人,出生地却是那里。”

  寇仲尚是首次听跋锋寒说及出生地,兴趣盎然道:“高昌!是否专产汗血宝马的高昌?那是怎样一个地方?”跋锋寒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沉声道:“高昌城在大草原之西一个叫吐鲁番的大盆谷内,夹在两列天山山脉的支脉内,形成一片广阔的平原,南面是荒凉的觉罗塔格山的峻岭,北面则被博格达山的群峰封闭,白天非常酷热,晚上则冷得要命。那是沙漠的气候。”

  寇仲道:“若能顺路经过就好啦!说起顺路,不知我们能否顺道去干掉南室韦的夫妻恶盗深末桓和木玲呢?好让箭大师可了却这一生憾事。”跋锋寒一拍背上亡月弓,点头道:“受人之物,当然要替人办事。不过我们不必千辛万苦的去寻深末桓,若我所料无差,他该会来找我们晦气,因为他既为颉利的走狗爪牙,我们身上又有异宝五采石,他肯放过我们才是奇怪。”

  突厥牧人的营地早给抛在大后方,太阳仍悬在地平之上,蓝天白云快要被迷人的星夜更替。在大草原上,大自然日夜的变化,予人的感觉尤为强烈。徐子陵遥指前方地平远处道:“那是甚么?”两人极目瞧去。寇仲皱眉道:“好像是一座营账。”

  随着三人催马疾行,黑点扩大成一座孤零零独竖平原的营账。跋锋寒道:“这是一座专供停尸的丧帐,否则不会在帐的四旁竖立祭旗,真奇怪!你们看到人吗?”两人茫然摇头,大感不妥。看似很近,可是直到太阳没在地平下,他们始赶到这座奇怪的营账之前,帐内空无一人。

  三人跳下马来,让它们吃草歇息。壮阔的星空下,草原杳无人迹。寇仲呆瞧着本该用来供奉死者火化葬礼的丧帐,道:“这东西真邪门,且偏竖在我们路经之处,极大可能冲着我们来的。”跋锋寒的目光缓缓扫过草原,搜寻敌踪,同意道:“我尚是首次遇上这种怪事。”

  徐子陵绕着营账走一圈后,回到两人身边道:“奇怪是附近的草地并没有给人践踏过的痕迹,我们能办得到吗?”跋锋寒摇头道:“没可能不留下痕迹的。”跟着亲自视察一遍,然后苦笑道:“我们遇上真正的高手哩!”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难道是石之轩?”夜空上明月斜挂,照得草原迷蒙凄美。晚风徐徐拂起,夜凉如水,三人都有遍体生寒的感觉。不管对方是谁,单是露此一手,足把胆大包天的三人震慑。要知他们为赶赴龙泉趁渤海国开朝大典的热闹,一直马不停蹄的在赶路,而对方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缀在他们后方,现在还赶过他们,早一步在前方设置不祥之丧帐,根本是没有可能办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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