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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赵子原心念电转,暗忖:“方才我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声女人的娇呼,但这地窖除了布幔后隔开视线外,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然则那一声女性口音自然是发自帐幕之后了?”

  忖念及此,遂动了欲掀起布幔一看究竟的念头,他往前走了几步,白袍人忽然振身拦在他的面前。白袍人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赵子原道:“阁下明知我欲掀起布幔,缘何却将我拦住?”白袍人道:“你还是不要掀开的好。”

  赵子原一怔,道:“莫非阁下已经猜到帷幕后面有什么古怪物事不能让小可过目么?纵令如此,帷幔还是迟早要掀开的啊。”

  白袍人想了一想,道:“好罢,老夫这便将帷幔扯开,但你最好闭上眼睛的好。”

  身子一掠上前,伸手疾掀布幔。

  帷幔倒卷扬起,赵子原非但没有依言把眼帘闭上,反而睁太眼睛望去,他首先见到一个身披薄婵轻纱的姣美少女卧缩在墙角一隅,墙角上方挂着一盏油灯,火光将近处照得亮如白昼。

  赵子原冲口道:“李姬,是你?”

  那女子徐徐转过头来,抬起白皙如玉的纤手拢住一头乌发,睨了赵子原一眼,嫣然一笑。

  这一笑直有销魂蚀骨的力量,赵子原却未注意及此,他发现眼前这个美女身材体态虽与留香院东厢李姬十分相像,但面庞五官却截然不同,这时那轻纱美女长身立起,全身美妙处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轻纱美女妖声道:“适才你是呼唤李姬的名字么?你既认得她,定必曾经到过留香院了。”

  赵子原愕道:“姑娘是谁?”轻纱美女道:“我一向住在留香院西厢,敢情你只到过东厢,难怪会对我如此陌生……”

  昔日赵子原曾听李姬说过,武啸秋将留香院划为东南西北四厢,各住有一名绝世女人,布施色相与天下高手,使之受其控制利用,是以此刻闻言,并不感到如何惊异。

  赵子原道:“敢情姑娘便是艳名远播天下的留香四艳之一么?”

  轻纱美女不答,转眼白袍人道:“这位爷台──”白袍人冷冷截口道:“武啸秋若图驱遣美女以色相诱惑老夫,那么他是白费心机了。”

  轻纱美女笑靥满面,道:“贱妾从未遇到不为我色相所动的男人,爷台此言未免言之过早。”

  玉臂微动,身上轻纱尽褪,火光照在她赤裸白皙的妖躯上,宛如一尊白玉雕像,令人心旌摇荡,血脉贲张。

  赵子原只瞧得面红耳赤,全身血液几乎凝结住了,连忙移开目光。

  那裸女款款向赵子原行去,举手投足间甚是诱惑迷人,赵子原隐隐闻到一股馥郁的幽香,自对方裸露的胴体发出,她愈走愈近,香泽愈是浓厚,赵子原不觉心猿意马起来,心子扑扑狂跳不止。

  白袍人微哦道:“原来武啸秋授意你诱惑的对象,居然是这个姓赵的青年人……”

  赵子原迅地盘膝坐在地上,不住调元运息,吐纳呼吸,那裸女媚然一笑,突然倾身往赵子原怀中倒去。

  她赤裸裸的肉体缠在赵子原身上,双手箍往他的肩胛,赵子原登时感到全身柔软无力,竟然无力摆脱。

  白袍人冷眼在旁观看,并不加以阻止,似乎欲观察他的定力如何,有无办法抵制女色的诱惑?

  豆大的汗珠自赵子原两颊滚滚落下,上半身也剧烈的摇晃起来,白袍人意识到他正极力向心中之魔抗争交战,但力量已显得微乎其微了。

  白袍人点一点头,猛然出声道:“姑娘放手。”

  那裸女恍若未闻,仍然紧紧缠在赵子原身上。

  白袍人沉道:“你是不是山西白石山庄沈庄主的独生爱女,沈浣青姑娘么?”

  裸女娇躯一震,微抬螓首盯住白袍人,欲言又止。白袍人续道:“姑娘果真是沈庄主的爱女,又怎会被武啸秋收为留香四艳呢?”

  裸女依旧没有开腔,但一双皓手已自赵子原肩上缓缓收将回来,她一离开赵子原的身子,赵子原灵台登时清醒许多。

  适才他神思虽然有些恍惚,但白袍人之言仍然听得十分清楚,内心因之震惊非常,暗道那山西白石山庄沈庄主一生慷慨任侠,在武林中地位极高,武林有事,只要沈庄主一句话,十分难题便有七八分能够得到解决,想不到他的女儿竟会沦落以至于此,不禁为之满腹疑团。沈浣青低声道:“爷台还是不要追究这些的好。”

  白袍人情知一时绝对无法弄明白她被武啸秋囚制利用的始末经过,遂自墙角捡起她的衣物,沈浣青一手接过,迅即把衣服穿上。

  这会子,地窖上面忽然传来一阵叱咤声音,紧接着轰然一声暴震亮起,似乎有人发出了内家劈空掌力。

  白袍人喃喃道:“又有人闯进祠堂来了,武啸秋似还没有退走哩……”

  话犹未尽,只听一道低沉的喝声道:“姓武的,顾某此来为的要向你讨一个人──”

  另一声阴森的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对老夫说话?”

  那低沉的声音道:“昨日顾某遍闯留香院四厢,独不见东厢沈姑娘芳踪,后来从尊驾的一名手下口中获知……”

  那阴森的声音道:“据说天下无不能在武院主的寒砧摧木掌下走过十招,反正顾某是早已豁出了这条性命,武院主你动手吧。”

  赵子原一听那声音,只觉甚是熟稔,一时之间不觉怔住,自语道:“原来是顾迁武顾兄,他也来了!”

  他目光扫过沈浣青面庞,发觉她的脸色变得异乎寻常的惨白,竟像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赵子原暗暗感到不解,却是不暇细究,敞亮嗓子道:“顾大哥!小弟在此。”

  就在此刻,地窖顶上的出口发出“蓬”地一响,赵子原立刻知道上面将要堵塞住了,情急之下,身形暴起往上直射而去,几乎就在同一忽里,他身旁白影一闪,白袍人比他抢快一步,一掌后发先至,那块石板未合,被掌力一震,一声暴响过后,顿时被掌力击得块块碎裂!

  白袍人及赵子原先后自裂口冲将出去,沈浣青迟疑一会,亦轻提身子,继后跃出地窖。

  祠堂时那身着灰色衣衫的武啸秋。正一掌接着一掌,将顾迁武迫得全无招架之力,只听得掌风呼呼,夹杂着一声闷哼,顾迁武仰身跄然倒退了五步,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躯贴在土墙上。

  赵子原大喊道:“顾兄,怎么样?”

  顾迁武用力摆一摆首,道:“还好,没有事。”

  武啸秋阴阴一笑,一箭步欺到切近,高举单掌,就要痛下杀手,白袍人适时压沉嗓子大喝道:“武啸秋!你与某家住手!”

  武啸秋身子好比旋风一般回转过来,带着惊异的眼色望着白袍人与赵子原两人,有顷,他那凌厉的视线落到沈浣青身上,睛瞳射出一股慑人的威棱,沈浣青无端端打了个寒噤,满面都是惊悸。

  白袍人瞧在眼里,有意无意地移动身子,插在武啸秋与沈浣青两人中间,冰冷的声音道:“天不从人愿,姓武的,你的算计已完全落空,竟想找无辜的弱女出气么?”

  武啸秋阴阴道:“你甭狂,嘿嘿,你也就要完了!”

  白袍人嗤之以鼻道:“就凭你一个人么?”

  武啸秋道:“就凭老夫一人又怎样?”

  白袍人冷笑道:“只有你姓武的一人是万万不行的,最好像翠湖那一夜,再找两个高手来个联合夹攻……”

  赵子原闻言,心头重重一震,默默对自己呼道:“他提到了翠湖,又说再寻两个帮手夹攻是什么意思?他──他不要就是我所怀疑的那人个罢?”一念至此,再也不敢往下追想下去。白袍人复道:“若非某家深悉你的为人,几乎要错以为你的神智有问题了,姓武的我既敢口出狂言,必然有所仗恃,莫非你在等着帮手来到么?”

  武啸秋道:“总算被你料对了,不错,老夫的确是在等候某一个人的到来,咱们约定的时候也快到了。”

  白袍人道:“既是如此,某家愿意候待你那帮手的到来,倒不急于立即和你动手了,但你可以透露那个即将来此与你会合的人是谁么?”

  武啸秋道:“有何不可,此人即是水泊绿屋二主人……”

  话至中途倏然住口不语,而以嘿嘿的阴笑掩饰过去。赵子原听他言词闪烁,不由大感困惑。白袍人神色一沉,道:“可是水泊绿屋那称做‘女娲’的女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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