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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贺衔山知道今夜事态严重,如果他早知阴山四煞已投入红旗帮下,而正巧又因事连夜赶回北京,他决不敢在青砖上留字,更不敢在北京城内逗留。

  可是人家已经现身,此时纵想溜之大吉,只怕对方也不会答应,心机一转,附在王一萍耳边道:“王兄,这几人全冲着我一人而来,回头如果动手,王兄尽管一旁静观。万一小弟不幸失手丧命,尚祈王兄念在相交一场,设法遣人将小弟尸体运回桐庐,小弟在九泉之下,亦感激万分!”

  王一萍和贺衔山数日相处,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但贺衔山如此一说,王一萍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置身事外,遂慨然道:“贺兄放心,贺兄如此说法,岂不将王某看得一钱不值?”

  贺衔山狡似老狐,鼓起如簧之舌,仅仅三言两语,就将王一萍说得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此刻在王家花园现身的阴山四煞是老二端木华、老么公孙剑。

  老二端木华大剌剌地站在园中,见贺衔山不时附在王一萍耳旁,眼珠乱转,说个不停,冷笑道:“我们阴山四煞行事素来有个规矩,如果对方知趣,我阴山四煞念在彼此同属武林一脉,让他死个痛快,如果不自量力,要想拒抗,哼!哼!到时可别怨我阴山四煞下手狠毒。”

  贺衔山明知端木华这话是在警告自己,但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王一萍道:“贺兄在此是客,有什么事我这个做主人的总该算上一份。”

  端木华冷笑一声,喝道:“好!”说着刷的就是一剑。端木华这一招亮剑出招,几在同一时间内完成。王一萍一看即知端木华剑上至少已下了数十年的苦功。

  王一萍轻轻一闪避开。端木华第二剑又自递到。

  王一萍想在短时间内将这突如其来的两个怪老头儿打发掉,也持剑在手连施奇招,登时把端木华逼退。

  公孙剑挺剑,耸身而上。静园中立即展开一场激斗。

  三更才过!向衡飞已离开暂时栖身的草屋,施展绝世轻功,直向王家花园掠去,一路上好几次想要引颈长啸。

  十年了,他已整整等待了十年。师父临终时留下的遗命,使他忍受了多年的屈辱。三天前,他才有机会卸下这压在他肩头的重担,然而一桩小小的意外,使他不得不多忍耐三天。

  这短短的三天,在他来说比十年更长,更难挨,可是现在他心中感觉又自不同。他每向前跨跃一步,就觉得更接近自由和幸福。

  前面有一片密林。他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彷佛觉得密林中隐藏着一桩危机,而他却正以快捷无比的速度向这危机接近。

  他的脚步不免因心中的迟疑而稍稍停顿了一下,但他立即想到:“不会的,有谁深更半夜躲在这荒林子里?再说,纵使林里躲的有人,以我此时所具功力,怎会将他们放在心上。”

  向衡飞恍如一缕轻烟,向前飞驰。眼看着即将穿林而过。林内人影一闪,去路顿时被截住。只听有人冷笑着道:“姓向的,你这会才来呀,等得你大爷好苦!”

  向衡飞见拦路之人竟是昨夜被自己薄惩了一顿的红旗帮北京分舵舵主玉面狐张先辽,当下脸色一寒,道:“哦!原来是张舵主。”

  他举手轻拂,人却向前冲去。此举委实有点目中无人。但他一来急于赶去赴约,二来也是早已摸清张先辽的深浅。

  玉面狐张先辽见向衡飞对他竟敢如此轻视,气得牙关紧咬。健腕一翻,一招“玄鸟划沙”蓦地朝向衡飞胁下攻到。

  向衡飞冷笑一声,足尖一旋,轻轻避过,正想象昨晚一样,在他腰眼穴上点上一下,突觉一缕劲风,从背后疾射而至。向衡飞吃了一惊,顾不得再点张先辽穴道,右肘一翻,护住后心,急忙施出“空灵步法”向一旁闪将开去。

  身后那人惊咦了一声。向衡飞扭头一看,只见一条宽仅数尺的荒径竟被两个奇形怪状的老人拦住。其中一人衣袖尚在微微晃动,脸上满是惊诧之色。向衡飞知道这人必是背后偷袭自己的人。

  玉面狐张先辽大声喝道:“姓向的小子听着,在你眼前站着的是当今武林中威名远播的阴山四煞,你小子微末伎俩,趁早束手就擒。”

  向衡飞在北京城里混了十来年,街头巷尾听人提到过不少武林掌故,知道阴山四煞功力极深,平日总是两人一路,从不落单,遇上辣手事情,也是两人一起出手,而且下手狠辣,从来不留活口,因此名头极响。

  向衡飞自然听过“阴山四煞”的名头,此刻听玉面狐张先辽一说,不由朝两人仔细地打量了几眼。

  两人容貌各殊,体态各异,但脸上全是一片冰冷,毫无半点表情。

  这两人从左至右,依次是老大独孤虹,老三上官云。每人胁下夹着一根粗如儿臂的百炼钢拐。

  向衡飞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立下誓愿,待完成恩师遗命之后,立即离开北京,遍游宇内名山大川,会尽武林高人。像阴山四煞这种响当当的人物,正是向衡飞亟欲找寻的对象。

  可是他今夜却有着比这更重要十倍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眼看距离所约时间已近,他不愿王一萍误以为自己胆怯爽约,不由有点焦急。

  玉面狐张先辽看在眼里,误以为向衡飞已被阴山四煞的名头震住,仗着有硬点在一旁撑腰,闪步欺身,又向向衡飞扑去。

  老三上官云身形一闪,抢到张先辽前面,道:“张舵主,你收拾不了他,还是让我来打发他。”

  阴山四煞究竟不是等闲人物,目光犀利,只看向衡飞适才闪避时所用身法,就知张先辽不是人家对手。向衡飞面对强敌,豪气顿发。但他却也忘不了三更之约,因此缓缓说道:“久闻阴山四煞武功别具一格,早就想领教领教。可惜我今夜与人另有约会,无法在此奉陪。诸位有何指教,请另约时地,到时我决不爽约。”

  上官云狂笑一声,扭首向身旁一人道:“大哥,你瞧瞧,这小子倒还真狂得可以,你说该怎么收拾他?”独孤虹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道:“越干脆越好,听说贺衔山那小子手下不弱,有老二他们两个人前去,自是胜券在握,怕只怕那家伙脚底抹油,咱们另有要事,无法穷追!”

  向衡飞起先一听阴山四煞中竟有两人找贺衔山,王一萍既与贺衔山在一起,势必被牵连进去,不由暗感焦急。但继而一想,王一萍功力决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此刻面对强敌,心中并不慌乱,想来王一萍也应当如此,何况他那边还多出一个武功显属不弱的翻花浪子贺衔山。想到此处,不禁大为宽心。

  玉面狐张先辽一旁喝道:“姓向的,你乖乖地将昨晚偷走的令牌双手奉回,跪在两位护法面前请求宽恕,也许还可落个痛快!”

  向衡飞掏出令牌,落落大方地道:“还你就还你,接着。”话声一了,将令牌随手一甩。

  玉面狐张先辽绝未料到向衡飞竟如此听话,微微一怔,就在这微一疏神之际,那面缓缓飞来的红木令牌突然发出奇异啸声,速度陡然增快。

  张先辽心中一惊,急忙伸手去接。令牌接是接住了,但仍脱手落在地上,他眉头紧皱,显然已吃了苦头。

  独孤虹暗吃一惊,凭他的眼力,居然没有看出向衡飞何时在抛出的令牌上暗藏了一股蓄而未发的内劲。

  玉面狐张先辽的武功,比起阴山四煞来自然相去甚远,但在红旗帮中,已属一流好手。然而他今夜却显得如此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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