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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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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拚命七郎”的刀,是特地托人从北京带回来的,用的是上好的百炼精钢。他的出手一向很快,据说快得可以刺落正在飞的苍蝇。但这柄钥匙却更好,而且一下子就打断了这柄百炼精钢的好刀。“拚命七郎”很少有表情的一张脸,现在也突然变了。波波的心却还在“噗通噗通”的跳。 左面有一堆木箱子。木箱子的黑影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都穿黑的人。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黑暗中,波波也看不见他的脸,但却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怕。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这一辈子几乎从来就没有怕过任何人。她当然也不懂有些人天生就带着种可怕的杀气,无论谁看见都会觉得可怕的。连“拚命七郎”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黑暗中这个人发出的声音不是回答,是命令:“滚,喜鹊帮的人,全都给我滚!”突然有人失声而呼:“黑豹。”“老八股党”的人精神立刻一振。胡彪的脸色却变了,挥了挥手,立刻有十来个人慢慢的往后退。刚退了两步,突又一齐向黑暗中那个人大吼着冲了过去。十来个人,十来把刀。最快的一把刀,还是“拚命七郎”的刀——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身上当然不会只带一柄刀。黑暗中这个人的一双手却是空的,只不过有一串钥匙。钥匙在“叮叮当当”的响,这个人却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老八股党”的弟兄们已准备替他先挡一挡这十来把刀。青胡子老六却横出了手,挡住了他们,冷笑着道:“先看他行不行?不行咱们再出手。”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已有一个人惨呼着倒下去。 动也不动的站在黑暗中的这个人,忽然间,已像是豹子般跃起。他还是空着手的。但他的这双手,就是他杀人的武器。他的出手狠辣而怪异,明明一拳打向别人胸膛上,却又突然翻身,一脚踢在对方的胸膛上。然后就又是一串骨头碎裂的声音。“拚命七郎”的刀明明好像已刺在他胸膛上,突然间,手臂已被撑住。接着,就又是“格”的一响。“拚命七郎”额上已疼出冷汗,刚喘了口气,左手突又抽出柄短刀,咬着牙冲过去。他打架时真是不要命。只可惜他的刀还没有刺出,他的人已经被踢出一丈外。 胡彪终于也咬了咬牙,挥手大呼,“退!”十来个人还能站着的,已只剩下六七个,六七个人立刻向后退。青胡子老六扬起斧道:“追!”“不必追!”这个人还站在黑暗里,声音也是冷冰冰的。青胡子瞪起了眼:“为什么不追?”“二爷要的是货,不是人!”青胡子老大怒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在管的?”黑衣人道:“本来是你。”青胡子老大道:“现在呢?”黑衣人的声音更冷,“现在我既然已来了,就归我管。”青胡子大怒:“你是里面的人,谁说你可以管外面的事?”“二爷说的。”青胡子突然说不出话了。黑衣人冷冰冰的声音中,好像又多了种说不出的轻蔑讥嘲之意:“但功劳还是你的,只要你快押着这批货回去,就算你大功一件。”青胡子怔在那里,怔了半天,终于跺了跺脚,大声吩咐:“回去,先押这批货回去!” 五 风从江上次过来,冷而潮湿。月已高了,那巨大的铁钩,却还是低垂在江面上。月色凄迷。远处有盏灯,灯光和月光都照不到这神秘的黑衣人的脸。他静静的站在那里,面对着波波,只有一双眼睛在发着光。这双发光的眼睛,好像也正在看着波波。波波忽然感觉到有种无法描叙的压力,压得她连气都透不过来。过了很久,她总算说出了三个字:“谢谢你。”“不必。”“……”波波忽然觉得已没什么话好说了。她本是个很会说话的女孩子,但这个人的面前,却好像有道高墙。她只能笑一笑,只能走。 谁知道奇怪的人却突然说出了一句让她觉得很奇怪的话,“你不认得我了?”波波怔了怔:“我应该认得你的?”“嗯。”“你认得我?”黑衣人的声音中竟有了很奇妙而温暖的感情,甚至彷佛在笑:“你是辆小汽车!”波波张大了眼睛,看着他,从头看到脚,以脚再看到头。月更亮,月色已有一线照在他脸上。他的脸轮廓分明,嘴很大,颧骨很高,不笑的时候,的确很可怕。但波波以前却看过他的笑,时常都看到他在笑。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比月光更亮。她突然冲过去,捉住了他的手:“原来是你,你这个傻小子!”江上的风虽然很冷,幸好现在已经是三月,已经是春天了。何况,一个人的心里若是觉得很温暖,就算是十二月的风,在他感觉中也会觉得像春风一样。波波心里就是温暖的。能在遥远而陌生的异乡,遇见一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朋友,岂非正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江水在月光下静静的流动,流动不息。时光也一样。你虽然看不见它在动,但它却远比江水动得更快。波波轻轻的叹息:“日子过得真快,我们好像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七年,七年另三个月。”波波嫣然笑道:“你记得真清楚。”“我离开石头乡的那一天,正在下雪,我还记得你们来送我。”他的目光深沉而遥远,好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有一块形状很奇特的大石头。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就是在那块石头下分手的。 波波的眼波彷佛已到了远方。“我也记得那天正是大年三十晚上。”“嗯。”“我要你在我家过了年再走,你偏偏不肯。”“年不是我过的,是你们过的。”“为什么?”他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却更深沉。一个贫穷的孤儿,在过年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温暖欢乐,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知道,波波却绝不会知道。 波波在笑,她总是喜欢笑,但这次却笑得特别开心:“你还记不记得,有次你用头去撞那石头,一定要比比是石头硬,还是你的头硬。”这次他也笑了。波波又接着道:“自从那次之后,别人才开始叫你的傻小子的。”“但现在却没有人叫我傻小子了。”“现在别人叫你什么?”“黑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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