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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夏梦卿心中了然,淡笑摇头:“掌教不必有所顾忌,我忘了奉告,驾车的这位前辈,掌教不会陌生,大漠驼叟无影神鞭……”

  人名树影,大悲禅师闻言悚然动容,立即合十致歉道:“原来是独孤大侠,老衲眼拙,多有得罪。”

  独孤奇车上拱手,咧嘴笑道:“掌教大和尚不必客气。”

  夏梦卿一指车帘低垂的车门,道:“车内,乃是神力威侯傅小天的夫人……”

  大悲禅师神情一呆,霍然变色。

  夏梦卿视若无睹,接道:“她本武林儿女,昔年薛家双龙一凤,掌教想必也该有个耳闻,若是信得过我,也请不必有所顾虑。”

  大悲禅师仍然面有难色,犹豫难决。

  夏梦卿剑眉一挑,笑道:“掌教既然信不过我,何必相寻?”

  大悲禅师忙自合十,道:“施主言重,老衲焉敢信不过施主?实在此书关系太以重大,车中人虽然也是武林儿女,但她如今究竟已是满……”

  一触夏梦卿那已透不悦的逼人寒芒,任他身为少林掌门人,佛门得道高僧,名重宇内,也不禁心头微懔,倏然住口。

  夏梦卿星目凝注,淡淡一笑道:“缘悭一面,身分特殊,我不敢怪掌教对她有所顾忌,然而,我却以为掌教不该信不过我。掌教若执意不愿明示,我绝不会强人所难……其实,诸位来意,我已略知大概,掌教因她而有所顾忌之事,当是为了一张遍传宇内的武林帖……”

  大悲禅师心神骤然一震,满面诧异之色地望了他半晌,毅然点头说道:“施主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是再好不过……”

  猛有所触,目注低垂的车帘,变色接道:“老衲斗胆请教,傅夫人,她也知道么?”

  夏梦卿含笑点头:“我所知道的事,从不瞒她……”

  大悲禅师大吃一惊,两道白眉方自拽起。

  夏梦卿一笑又道:“她虽然身为满族皇室贵眷,却曾劝我参与帖中所倡之事,共襄盛举,这应该可以证明她仍是我汉家热血儿女,与众不同。”

  大悲禅师暗吁一口大气,慈目凝注,似乎信疑参半,默然不语。

  他年老事故深,对夏梦卿这话自然不肯就此采信,但当着这位宇内第一奇才却又不便说出口,故而干脆来个闭口不言,这种做法委实高明。

  夏梦卿既称宇内第一奇才,对此岂会看不出来,淡淡一笑,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全凭掌教。”

  大悲禅师面上一热,忙道:“施主又言重了,老衲岂敢……”

  夏梦卿挥手接口道:“我时间不多,也觉得争论此事,不是正题,我想知道掌教等为什么要找我?”

  大悲禅师神色立转肃然,合十躬身道:“施主奇才第一,身怀珠符令,这等大事,非施主参与难期有成,故此老衲邀约同道,遍寻宇内,想请施主出面领导我等,与发帖首倡者互相策应,共襄盛举,事关公仇私恨,汉家荣辱,施主幸勿见拒。”

  一话直听得夏梦卿心头连震,却剑眉深皱,道:“那是掌教独垂青睐,过于看重,我却自认后学末进,德能两薄,不足担当大任,再说众英雄中不乏俊彦,掌教更是德高望重……”

  “施主!”大悲禅师肃然合十,恳挚陈情道:“老衲适才说过,事关公仇私恨、汉家荣辱,非同小可,再说论才,施主称绝宇内;论辈分,天下武林,无人比施主再高。珠符令出,四海服膺,施主是我等唯一领导人选,老衲斗胆以为施主对此没有理由逊辞。”

  “掌教误会了。”夏梦卿摇摇头,淡淡一笑道:“我不是逊辞,也非惧于责任重大,而是另有我不能从命的原因在,我不但不能从命出面,而且还要奉劝诸位与我一样地置身事外。”

  大悲禅师万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说法,呆了一呆,诧异欲绝地道:“老衲愚昧,不懂施主此语何意。”

  夏梦卿淡淡说道:“我知道各位一定会感到很诧异,我也很想作进一步地说明,只是如今言之未免过早,掌教若是信得过我言出有因,那么就请偕众英雄各回来处,莫再过问此事。”

  大悲禅师白眉双挑,微微变色:“老衲早想到施主所言必然有因,否则以宇内奇才如施主者,断然不会作如是语,不过此次接到武林帖的非只老衲一人,也非少林一派,老衲斗胆以为,施主若不把那原因明示出来,不但天下英雄俱感失望,而且也难令天下英雄心服。”

  这话不错,天下群豪满怀热血而来,旨在请他出面领导共襄盛举,报雪公仇私恨,重振汉家声威,岂是几句寓意不明的话所能打发得了的?

  夏梦卿似乎无可奈何,略作沉吟,突然说道:“既然掌教这么说,我不敢不让各位有个明白。请问掌教,这件事系由何人发动?那武林帖上署名者为谁?”

  大悲禅师呆了一呆,道:“千毒门主。”

  夏梦卿点点头,笑道:“那么这原因就简单了,月前北邱断魂谷中的种种遭遇,各位想必记忆犹新,以千毒门主那种人物,用心叵测,是否能成得了大事,各位应该比我了解得更为清楚。”

  凶狠毒辣,触目惊心,无影之毒,余悸仍存,大悲禅师不得不点头:“施主所言极是,天下英雄莫不有此同感,只是……他这次遍传武林帖之举,却极为神圣、光明正大,我等身为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为了公仇,只有暂置私怨。”

  夏梦卿淡淡一笑,冷冷说道:“掌教这话本来不错,只可惜掌教不知千毒门主也是一个受人操纵利用的可怜角色。”

  大悲禅师呆了一呆,一时无语。

  “无量寿佛。”武当掌教无为道长突然越众而出,神情肃然地,微一稽首道:“施主请恕贫道斗胆,有几件事儿,想请施主释疑。”

  夏梦卿星目深注,还礼说道:“掌教请讲,我有问必答。”

  无为道长双目神光湛然,淡淡发问道:“施主想必也接获一份武林帖吧?”

  夏梦卿摇头淡笑:“掌教想差了,千毒门主岂有这个胆子将那看来神圣,实则包藏祸心的武林帖送到我的手中。”

  无为道长白眉微轩,道:“那么,施主怎知贫道等来意?”

  “很简单。”夏梦卿微笑说道:“因为昨夜已有两人以此事征询于我。”

  无为道长呆了一呆,道:“施主可否示那两人是谁?”

  “我说过有问必答,自当奉告!”夏梦卿笑道:“这两人掌教认得,便是昔年连袂武当,为贵教稍尽绵薄的霍玄、岑参。”

  无为道长似乎颇觉意外地“哦”的一声,道:“原来是霍、岑两位施主……”

  深注夏梦卿一眼,接道:“施主也是以今日之言,应付他们两位么?”

  “不错!”夏梦卿听出对方话中有话,星目寒芒一闪,扬眉笑答道:“只是,我昨夜措辞与今日稍有不同,我说他们轻举妄动,要他们立刻回到住处,闭门读书。”

  无为道长老脸一红,稽首说道:“施主莫要误会,贫道不敢存有那个意思。”

  夏梦卿淡淡扬眉:“掌教言重,夏梦卿也不敢妄自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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