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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燕姑娘口齒震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傅天豪看了她一眼,還待再說。

  只聽車轅,上趕車的道:「相公,姑娘,『居庸關』到了,要不要歇歇?」

  傅天豪抬眼一看,可不,「居庸關」那雄偉的關口已在眼前,再看看天色,日頭已偏了西,當即說道:「歇歇吧!歇歇再走。」

  那趕車的答應一聲,揮起一鞭,趕著馬車宜往「居庸關」馳去。

  進了關口,再看「居庸關」,裡頭相當大,駝鈴響動,駝隊來往,也相當熱鬧,傅天豪道:「這可有清靜的歇腳地方?」

  那趕車的道:「這一帶客棧不多,只有關西有家小客棧可以歇腳。」

  傅天豪道:「那就到那兒去吧!」

  趕車的趕著馬車往西走,沒多大工夫,來到一家客棧之前。

  客棧的確不大,兩扇油漆剝落的門,裡頭擺著三四條長板凳,板凳上坐著幾個關外打扮的客人,在門口排著一隊駱駝,招牌亡四個字:「下關客棧」!

  這家客棧雖然不怎麼樣,可是對門就是一家賣吃喝的倒是挺方便。

  傅天豪望著燕姑娘道:「燕姑娘,我看咱們只好湊合了。」

  燕姑娘道:「出門在外本就不容易,沒錯過宿頭,能有個歇腳地兒,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傅天豪扶著燕姑娘下了車,交待那趕車的逕去吃喝歇息之後,他偕同燕姑娘進了「下關客棧」的門。

  一個夥計打扮的中年漢子迎了出來,一哈腰陪笑說道:「二位要在關裡過夜麼?」

  傅天豪點點頭道:「給我兩間乾淨一點的上房。」

  那夥計陪笑說道:「對不起,小號太小,客房不多,剛從關裡來了幾位客人都住滿,只剩下一間西向的客房。」

  傅天豪皺了眉。

  燕姑娘道:「一間就一間吧!麻煩帶我們進去。」

  那夥計忙答應一聲,扭頭走進小院子。

  客房總共不過五間,四間是通鋪大炕,還只有西向那一間小一點。

  進了屋看房子,雖然小了一些,打掃得倒挺乾淨,後窗臨街正對著長城。

  夥計需要準備茶水去,走了。

  燕姑娘坐了下去,把手裡一個藍布小包袱往炕上一放,吁了口氣道:「坐了一天的車,真夠累人的,您也累了吧?」

  傅天豪淡然笑說道:「還好,我是終年在外頭跑慣了,倒還不覺得什麼。」他臉上的確沒看出有了倦意。

  燕姑娘就不同了,一身的風塵,容顏憔悴人消瘦,衣裳髒了,頭髮鬆了,還帶著一層黃塵,可真夠狼狽的。

  她也是爹娘的心頭肉,這時候原該一家團聚,享天倫之樂,過著那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貴日子。

  如今卻拋頭露面嘗盡辛酸吃盡苦在外頭跑,不但受累還要擔驚害怕。

  傅天豪看在眼裡,不禁有點心痛。

  只見燕姑娘目光一凝,笑問道:「先生看什麼?」

  傅天豪定了定神,道:「燕姑娘瘦多了。」

  燕姑娘投過感激一瞥,眼圈兒也為之一紅,悽然說道:「原先沒在外頭跑慣,吃不好,睡不好那能不瘦,其實瘦點兒也好,姑娘家胖了就不好看了。」

  傅天豪笑了,笑得很輕快。

  夥計送來了茶水,支走了夥計之後,傅天豪道:「燕姑娘先洗把臉吧!我到外頭走走去。」也沒等燕姑娘說話,帶上門走了出去。

  傅天豪是個有心人,姑娘家愛乾淨,人在路上寄宿在這小客棧裡,洗澡是不可能,只能擰把毛巾擦擦,所以他避了出來。

  他沒遠離,就在院子裡,一個人站在院子裡,腦海裡想的卻是那位紅衣人兒,可以這麼說,他為了那紅衣人兒才保著燕姑娘連夜上路的。

  他不知道那紅衣人兒是誰,也不知道紅衣人兒的來路,憑他的經驗測斷,紅衣人兒的出現是警兆。

  他固然不在乎什麼凶險,可是他不忍讓燕姑娘這位可憐的弱女子多受一點驚嚇,所以他先躲了。

  可是憑他的經驗,他也知道,他一個人要躲,那是相當的容易,如今有燕姑娘同行,而去的方向走的路瞞不了人,能不能躲掉那件不知道是什麼事,可就難說了。腦海裡一邊想,目光一邊往四下屋裡打量。

  「大漠龍」經驗歷練兩皆豐富,也有著一雙過人的眼力,要是有什麼可疑的,那怕是一草一木也難瞞過他。院子裡只那麼幾間屋,一眼掃過,他沒發現有一個可疑的,有一個扎眼的。

  背後門開了,隨聽燕姑娘叫道:「先生,您也來洗把臉吧!」

  傅天豪當即轉過身去,目光所及,不禁呆了一呆。

  燕姑娘換了件衣裳,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根跳絲也沒有。

  她臉洗過了,還略施了點脂粉,跟剛纔判若兩個人。

  一路上的風塵遮住了燕姑娘的絕代姿容,這時候的燕姑娘,明艷照人,嬌美嫵媚。

  燕姑娘嬌靨突然一紅,轉身進去了。

  傅天豪定了定神,不禁暗責失態,邁步走了過去。

  洗臉水已經打好了,毛巾乾乾淨淨的放在盆邊兒。

  燕姑娘坐在炕邊兒上,低著頭,嬌嫩白暫的耳根子上還帶著紅意。

  傅天豪有點不安,忙收回目光擰起了毛巾。洗好臉剛把毛巾往盆裡一丟。

  燕姑娘在背後說了話:「先生,茶給您沏好了。」

  傅天豪不敢轉過身去,可是事實上又不能背對著人說話,他轉過了身,目光正好跟燕姑娘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燕姑娘忙低下了頭,傅天豪心頭跳動了一下:「謝謝姑娘,姑娘自己怎麼不喝?」

  燕姑娘低著頭低低說道:「先生喝吧!我喝過了。」

  傅天豪心裡的不安感更濃厚了,他覺得就在這片刻工夫中,他跟燕姑娘之間好像發生了什麼。

  至少燕姑娘已沒片刻前那麼從容,那麼大方了。

  燕姑娘的這種轉變是相當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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