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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譚北斗一搖頭道:「駱老弟錯了,駱老弟你雖是個百姓,但卻是這趟車的押車掌舵人,車隊裡出了這種事,駱老弟你怎麼能不管?」

  駱三爺雙眉微揚,道:「譚老,恕駱三直說一句,這趟車隊裡有譚老您這一位人物在,任何一件沾上官家的事,駱三都負不起這責任。再說譚老當初上車的時候,跟我大哥事先說好了的,一路上發生任何事,只沾上一個官事,車隊完全不負責任,所以現在您把這重責大任交給我,我實在擔當不起。」

  譚北斗深深看了駱三爺一眼,微一點頭,道:「好吧,既然駱老弟不肯幫這個忙,就這樣吧,駱老弟先回前頭去忙你的,千萬別動聲色,等我把一件未了的公事料理好之後,再到前頭去會同駱老弟查這件事,行了吧?」

  駱三爺腦子裡轉了一轉,當即說道:「陪著您查這件事,這是駱三的份內事,不敢再推辭。我這回前頭恭候您的大駕去,告辭。」他衝譚北斗一抱拳,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候,一個脆生生、嬌滴滴的話聲傳了過來:「駱三爺,請等一等。」

  駱三爺跟譚北斗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那輛車裡鑽出了白夫人,她左手提隻小箱子,右手挽著小包袱。

  譚北斗兩眼精芒一閃,道:「看情形,這位是要走了。」

  那輛車離二人站立處本就沒多遠,譚北斗這一句話工夫,白夫人已下了車提著箱子挽著包袱走過來。她到了近前便含笑說道:「駱三爺在這兒正好,省得我再往前頭跑了。」

  放下箱子,從包袱裡摸出一錠銀子,遞向駱三爺道:「這是我半個月的車錢,您算算看對不對。」

  駱三爺一邊伸手去接那錠銀子,一邊說道:「怎麼,夫人要離開車隊了?」

  白夫人笑了笑,笑得有點勉強道:「我臨時想起點事兒,不想往前去。進了長城我有一家親戚,我這就投奔我那親戚去。」

  駱三爺只當她也是見了那張信才打算走的,可是他想不通她為什麼當著譚北斗的面這麼個走法。

  他腦海裡盤旋了一下之後,道:「夜這麼深,您一個人走不大方便,我派個人送您一程。」

  白夫人道:「不用了,謝謝您,這麼多年了,我一個人慣了──」倏然一笑,接著說道:「我這麼大個人了,還怕誰吃了我不成。」說完話,俯身提起她那小箱子就要走。

  譚北斗突然輕咳一聲道:「白夫人請慢走一步。」

  白夫人要走沒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譚老爺子有什麼見教?」

  「不敢!」譚北斗道:「剛纔車隊裡發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這件事跟車隊裡每個人都有關連,我本打算馬上會同駱三爺去查車的,現在白夫人離車要走,我不得不先查查白夫人,冒犯之處還望白夫人原諒。」

  白夫人美目微睜,訝然道:「車隊裡發生了什麼事,使得譚老爺子驚師動眾要查車?」

  譚北斗含笑把那張信遞到白夫人眼前道:「夫人可曾看見這麼一張信?」

  白夫人只輕輕掃了一眼,旋即點頭說道:「看見過,我也有這麼一張,不知道是誰塞進我車裡的?」

  譚北斗道:「既然夫人看見過這麼一封信,那就好說話了,現在夫人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查車了。」

  白夫人直直地望著譚北斗,突然「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譚老爺子準是認為我看見這封信,才突然離車遠走的,是不是?」

  譚北斗乾咳一聲道:「這個譚某人不敢,不過這件事跟車隊的每個人都脫不了關連,尤其事關官家,譚某人吃的是官糧,拿的是官俸,職責所在,絲毫不敢輕忽大意。在沒查明這件事之前,不敢冤枉任何一個人,也不敢放過任何一個人,還要請夫人原諒。」

  白夫人突然笑了,笑得嬌媚動人,道:「譚老爺子,我要真是看了這封信才走的,不會當著您譚老爺子的面這麼走了。」

  譚北斗淡然一笑道:「夫人說的固然是理,可是我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輕易放走夫人。」

  白夫人仍然笑哈哈地道:「譚老爺子,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譚北斗道:「聽說夫人是位白姓官員的遺眷。」

  白夫人道:「那麼譚老爺子您還認為我涉有什麼嫌疑嗎?」

  譚北斗道:「夫人恕我譚某人直言一句。譚某人託身直隸總督衙門,官卑職小,不過是一個捕快衙役角色,並不知道夫人是那位白姓官員的遺眷。再說這件事事關重大,在事情沒查明以前,就是皇族親貴,黃帶子、紅帶子,只要他坐上了這趟車,一樣也要接受譚某人的盤查。」

  白夫人「哦」地一聲笑道:「我沒想到身為直隸總捕的譚老爺子,是位鐵面無私,不畏權勢的人,譚老爺子一身鐵錚硬骨,實在令人敬佩得很。」

  譚北斗雙眉微聳,淡然一笑道:「夫人誇獎了,譚某人吃官糧拿官俸,不敢暗虧職守,愧對上司。」

  白夫人斂去了笑容,緩緩說道:「既然這樣,我不敢讓譚老爺子有虧職守,愧對上司,要怎麼盤查,就怎麼盤查吧。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日後咱們要在別處再見了面,譚老爺子您的臉上恐怕不太好看。」

  譚北斗臉色突然一沉,冷笑說道:「譚某人只為盡忠職守,就是拼掉這差事也在所不惜,顧武,給我拿下!」

  身後那濃眉大眼壯漢子,恭應一聲,上前一把便抓住了白夫人那嫩藕般的粉臂。

  白夫人猛然一驚,一掙沒能掙脫,立刻變色叱道:「男女有別,你們這是幹什麼,放手。」

  譚北斗冷笑一聲道:「白夫人,在譚某人眼裡,犯人都是一樣的,不分什麼男女。」

  白夫人驚怒叫道:「譚北斗,你好大膽,你──你──」

  駱三爺突然上前一步道:「譚老可否讓貴屬先鬆鬆手。」

  譚北斗冷冷說道:「駱老弟,若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

  駱三爺道:「我剛聽譚老說要盤查白夫人,如今怎麼未經盤查就──」

  譚北斗截口說道:「駱老弟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下令拿她,我為的不是眼前這件事,而是為另一件事。」

  駱三爺訝然說道:「譚老為的是另一件事?」

  譚北斗道:「事到如今,我也用不著再瞞誰了,適才那姓董的部屬送來直隸總督府一紙密令,著我就近緝拿呂留良叛黨沈在寬之女。密令中指明那沈在寬的女兒落在這趟車隊裡──」

  駱三爺道:「譚老認為白夫人就是──」

  「不錯!」譚北斗道:「她說她是一位白姓官員的遺眷,我並不知道她的那個白姓官員的遺眷,說她是那白姓官員的未亡人,我卻看出她仍是個姑娘家,就憑這兩點我就要拿下她。既使她不是沈在寬的女兒,以一個姑娘家冒充朝廷官員的遺眷,居心叵測,拿下她也不為過。」

  駱三爺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出話來,再看看白夫人,不仔細看看不出,這一仔細看,他也看出這位白大人正是個黃花閨女處子身。

  他定了定神,衝譚北斗歉然一抱拳,道:「請恕駱三魯莽,駱三不敢再置喙。」

  譚北斗淡然一笑道:「好說,駱老弟本是這趟車的押車掌舵人,理應為每個清白乘客,善良百姓說話。不過駱老弟以後再要說話,最好在事先弄個清楚,免得在你我官民之間發生誤會。」

  駱三爺好尷尬,好難受,可是他只有應是的份兒,忽聽白夫人輕輕一嘆道:「既然你們拿住了我;我什麼都不說了,你們只管拿我上京邀功領賞去吧!」

  譚北斗冷笑一聲道:「這是當然,拿住了呂留良叛黨沈在寬之女,少不了譚某人的大功一樁。顧武,把囚車騰出來,把她關進去。」

  顧武答應一聲,拉著白夫人就要走,白夫人突然冷喝說道:「慢著,我還有話要跟駱三爺說。」當即轉望駱三爺苦笑說道:「駱三爺,我不幸被他們拿住,這也是我的命,我沒什麼抱怨,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多蒙駱三爺跟兄弟們照顧,我無以為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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