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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陸讞忙應聲坐了下去。

  他坐定,嚴慕飛又開了口,道:「指揮使,我領有欽命,接下重禮,假如我明知太孫下落而不往尋覓,他日我何以覆上命?何以對解大人?」

  陸讞強笑說道:「這……只要公主後時在上位面前說幾句美言,自可消解皇上疑慮。」

  嚴慕飛道:「指揮使,那樣雖可以讓我順利覆上命,何以對解大人?卻也無法消除我心中的慚愧與不安!」

  陸讞目光忽地一轉,嘿嘿笑道:「嚴大俠,話是不錯,可是嚴大俠跟公主之間的……」

  嚴慕飛截口說道:「指揮使,嚴某人卑賤草民,一介武夫,不敢奢望什麼,我跟公主之間沒有什麼,縱有什麼,為公也應該忘私的,指揮使以為然否?」

  陸讞一點頭,故意道:「嚴大俠由來令人欽敬,只是,嚴大俠明智高人,該知道怎麼分公私。公主貴為公主,她的事還分什麼公私?假如換我是嚴大俠,我寧可捨棄一切,也絕不得罪當朝公主的。」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指揮使,謝謝你提醒!人各有志,無法相強,可惜指揮使不是我嚴某人,這也就是指揮使所以是指揮使,嚴某人所以是嚴某人的道理所在。公主面前尚請指揮使代為致童,事非得已,一切請她恕罪諒解。告辭!」

  微一拱手,站起來轉身便走。

  陸讞忙站起來喚道:「嚴大俠,嚴大俠!」

  嚴慕飛停步在門外臺階上,回身說道:「指揮使還有什麼教言?」

  陸讞強笑說道:「不敢當,不敢當,我請嚴大俠平心靜氣三思而行。」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多謝指揮使,我敬遵令諭,三思之後倘心意有所改變,我會來向指揮使報告的。」轉身走了出去。

  望著那頎長身形被門擋住,陸讞臉色一轉陰狠猙獰,冷笑說道:「嚴慕飛,全都由你了,我不信胳膊能扳過大腿……」

  當然,嚴慕飛沒有聽見,他出了這家民宅後,座騎由哪兒來,還哪兒去,不要了,灑脫邁步直向鎮裏行去。

  ▼第二十九章 獨闖武當朝金頂

  天色已然昏暗,夜幕已然低垂,到處都上了燈。他越往裏走越熱鬧,酒肆裏,茶館裏,到處都是亂哄哄,鬧嚷嚷的。嚴慕飛信步往裏走著,他卻留意上了一個人,那是個蓬頭垢面的要飯花子,在廊簷下行走,見人便伸手,兩眼卻骨碌碌地望著他。

  嚴慕飛明白,必然有什麼異兆,不然這「窮家幫」弟子早向他這邊走過來了。

  當即,他借著向兩旁觀望,用跟角餘光向外看了一眼。他看見了,有兩個中年黑衣漢子分左右地在十丈外尾隨著他,而且兩對目光一直在偷窺著他。

  這就是要飯花子不走過來的原因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轉身進了一家酒肆,找了一副靠裏的座頭落了座。他看得清楚,那兩個中年黑衣漢子也跟著進了酒肆,在靠門一副座頭上坐下。

  夥計走過來賠笑問嚴慕飛要些什麼?

  嚴慕飛隨意點了幾樣菜,然後向那兩個中年黑衣漢子的座頭一呶嘴,道:「夥計瞧見了麼,那兩位?」

  夥計向外望了一眼,道:「看見了,怎麼……」

  嚴慕飛道:「那兩位是我的朋友,用我的給他倆進一份!」

  夥計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可巧,這時候那兩名黑衣中年漢子也招呼夥計走過去。夥計過去了,哈著腰向他兩個低低說了幾句,然後指了指嚴慕飛,想是夥計告訴了他倆。

  他倆一怔望了過來,嚴慕飛報以微笑。那兩個臉色一變,酒也不要了,菜也不點了,站起來狼狽地走了。

  夥計怔了,嚴慕飛笑了。

  轉眼間酒菜送上,嚴慕飛意不在吃喝,他隨便喝了兩杯,吃了口菜就丟下酒資出門。

  門外,那要飯花子還在等著,他一見嚴慕飛出來,立即來個擦身而過,同時低低說了一句:「嚴大俠,請跟我來。」

  嚴慕飛一笑走上大街,他從大街上跟著那在廊簷下疾步而行,見到人猶自伸手的要飯花子。

  沒多久,兩個人先後拐進了一條僻靜街道,要飯花子轉身來個單膝點地,恭謹地道:「見過嚴大俠!」

  嚴慕飛忙還一禮,道:「不敢當,閣下有何見教?」

  那花子道:「衛姑娘命保康分舵轉知嚴大俠,在嚴大俠離開保康同時,有一批為數十的武林人物進了保康城。」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可知道他們是哪一路的麼?」

  那花子道:「不知道,不過保康分舵有人見他們跟錦衣衛接過頭,行動頗為神秘,看來身手也都不低。」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多謝閣下,還有什麼事麼?」

  「還有。」那花子道:「衛姑娘睛您保重。」

  嚴慕飛心裏突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受,道:「謝謝你,我向貴分舵打聽一件事,近幾天來可有『金花門』的動靜?」

  那花子道:「各處分舵曾有傳書,說『金花門』門人散而復聚,幾天來有好幾撥都回嘉魚一帶聚集。」

  這都逃不過「窮家幫」的耳目。

  嚴慕飛含笑說道:「謝謝閣下,還有,武當可有什麼動靜?」

  那花子道:「武當由前天起就封了山,各處遍佈明樁暗卡,如臨大敵,看樣子他們似乎想拼一場。」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可有武當俗家客人的消息?」

  那花子道:「昨天夜裏有一名俗家客人往北去,可是在武當山下就被擋了回去。」

  嚴慕飛道:「擋了回去?」

  那花子道:「事實上那人沒跟錦衣衛照面,他見走不出去,就折回來了。」

  嚴慕飛「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就他一個人麼?」

  那花子點頭說道:「是的!」

  嚴慕飛眉鋒一皺,心想:怪了,那人必是紀綱無疑,既然是他,他怎會一個人走?難道是他先探探虛實,然後再折回去保著建文突圍?這一次縱他一身所學列當世之二,要想保著不諳武技的建文突圍,恐怕不容易。

  眼前的情勢跟當年不同,當年應天兵荒馬亂,宮中起火,他可以趁著紛亂保著建文走,如今則是各方嚴陣以待,成一道銅牆鐵壁似的把武當整個包圍起來了。

  紀綱一個人走,憑他的一身所學,那是綽綽有餘,然而有不諳武技的建文這個累贅,那可就難比登天,希望極其渺小,等於沒有了。

  當即,他一點頭道:「好吧,謝謝閣下,閣下忙去吧!我這就上武當去,倘有什麼緊急大事,請派人上武當找我,否則就等我從武當下來時再說吧!」

  那花子答應一聲,施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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