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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金玉瓊道:「慕飛,別這樣,為人要勇敢地面對現實,尤其是你,頂天立地的奇男子,傲視寰宇的大丈夫,更應該挺起胸來面對一切,你有一顆鐵心,是不?」

  嚴慕飛苦笑說道:「玉瓊,如面對千萬鐵騎,或面臨天下武林,我能毫無懼色悔意,而事關一個情字卻使我……」

  金玉瓊道:「慕飛,我試問,你這樣與事何補,我不說了麼,能成不必如此,不能成,憂愁也沒用!」

  嚴慕飛搖頭一嘆,半晌始道:「好吧,玉瓊,我且舒眉寬心,不辜負這良辰美景,大好月色,與你共賞這一帶如畫江山……」

  金玉瓊嫣然甜笑,道:「這才是我的……」

  嬌靨一紅,隨把目光轉向亭外那茫茫夜色。

  嚴慕飛也要往外看,但當他抬起頭來要往遠處看時,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亭外十餘丈處站著一個黑影。

  那黑影,風姿綽約,無限美好。

  他心裏一震,忙凝目望去,那黑影,正是衛涵英,她一雙美目緊緊地凝望著亭裏,一動不動。

  嚴慕飛脫口喚了聲:「涵英!」

  忙站了起來。

  這一聲驚動了金玉瓊,她霍地轉過嬌軀,只一眼,美目中倏現異采,只聽她喃喃說道:「她好美,不愧稱『冰心玉女』……」

  衛涵英像沒聽見嚴慕飛的呼喚,她沒動,而及至嚴慕飛定過神來,發覺自己該迎出去,腳下才動的時候,她卻突然邁動凌波步,嬝嬝行了過來。

  嚴慕飛仍迎了出去,在亭外,他跟衛涵英會了面,衛涵英嬌靨上的神色更憔悴了,這,使得嚴慕飛又一陣愧疚。

  他不安地叫道:「涵英……」

  衛涵英嫣然一笑,道:「你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嚴慕飛道:「剛到,讓你久等了。」

  衛涵英微笑搖頭道:「沒什麼事,先說好了的,誰讓先到的是我。」

  嚴慕飛道:「我沒想到你夜裏還在這兒。」

  衛涵英微微一笑,道:「我白天夜裏都在這兒,為的是怕你夜裏到找不到我,空等一夜,這座小亭就是我的歇息處所,剛才我有事離開了一會兒,沒想到你就在這時候到了……」

  伊人情也重,嚴慕飛愧疚又起,好生不安,道:「涵英,亭裏坐下談……」

  衛涵英凝望嚴慕飛身後,含笑問道:「這位是……怎不替我介紹一下!」

  嚴慕飛心裏一跳,回轉身,金玉瓊就站在身後。他勉強一笑,剛要說話,金玉瓊已嬝嬝向前,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禮,低低說道:「金玉瓊見過姐姐!」

  衛涵英含笑答了一禮,道:「不敢當,金姑娘,我叫衛涵英!」

  金玉瓊道:「姐姐,我仰慕已久……」

  衛涵英道:「別客氣,金姑娘,衛涵英俗脂庸粉,站在金姑娘跟前,使我有自慚形穢之感……」

  金玉瓊道:「姐姐那是罵我,蒲柳之姿,怎及得姐姐風華絕代,國色天香,姐姐冰肌玉骨,孤傲高潔……」

  衛涵英嫣然一笑道:「好了,金姑娘,夜深露重,亭外不可久站,咱們還是到亭裏坐著談吧!」

  走過去伸手拉住金玉瓊皓腕,相偕進了小亭。

  嚴慕飛跟在後面,看在眼內,心裏微微鬆了一鬆。

  亭中落坐,衛涵英跟金玉瓊坐得很近,她望著金玉瓊笑問道:「姑娘仙鄉何處?」

  金玉瓊道:「姐姐,我家住河南!」

  衛涵英道:「姑娘也是我輩武林人麼?」

  金玉瓊微一搖頭,道:「家父是一家大戶的護院,我小時候跟他老人家學過幾式,淺薄得很,從來不敢言武!」

  衛涵英道:「姑娘忒謙了,到湖北來是?」

  金玉瓊道:「探親,我有位姑丈在江夏開設一家鏢局。」

  衛涵英「哦」了一聲道:「那,姑娘怎會跟慕飛作伴到了赤壁?」

  金玉瓊嬌靨微酡,道:「我自幼體弱,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在路上受了風寒,病倒在客棧裏,多蒙他診治照顧,又聽說他跟姐姐是……我私心甚為仰慕,所以跟來瞻仰姐姐的絕世風華,也好拜識。」

  衛涵英笑道:「恐怕姑娘有虛此行了……」

  「不!」金玉瓊搖頭說道:「我認為他說的還不夠,我不虛此行!」

  衛涵英笑道:「姑娘會說話……」

  瞟了嚴慕飛一眼,接道:「有姑娘這麼一位伴兒,他一路之上該不會有枯寂之感,不知他是幾生修來的!」

  嚴慕飛心弦一跳,臉上一熱,好生不安。

  金玉瓊卻微顯嬌羞地道:「姐姐怎好……」

  衛涵英淡然一笑道:「姑娘是怪我交淺言深,口沒遮攔?」

  金玉瓊忙道:「姐姐言重了,我怎麼敢……」

  衛涵英道:「姑娘要這麼說,我就不安了。姑娘不是世俗女兒家,應該不會介意這無傷大雅的玩笑,對不對?」

  突然轉望嚴慕飛,道:「慕飛,下崖往東走,一條小路邊上藏有我一包東西,麻煩你一趟把它拿來好麼?」

  嚴慕飛答應一聲,忙站起來走了出去。

  他照著衛涵英的話,下了崖頂便往東走,那兒果然有一條羊腸小逕向另一座山頭延伸著直去。

  衛涵英只說有包東西藏在路旁,可是她卻沒說這包東西是藏在多遠的地方,嚴慕飛自己只有往前找。

  今夜月色好,再加上嚴慕飛有過人的目力,小路旁草叢中就是有一隻蚱蜢也休想瞞過他的眼睛。

  可是,轉眼半里多路,他什麼也沒看見。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那包東西被別人拿去了?

  嚴慕飛想著想著心裏忽地一跳,突然他明白了,衛涵英根本沒有藏什麼東西,而是有意支開他以便對金玉瓊有所詢問。

  這正好,金玉瓊也要單獨跟她談談。

  嚴慕飛既然想通了,他就不便馬上折回去,如果回去的太早,她兩個還沒談完,那怎麼好面對她二人?

  索性做個明白人,乾脆在這兒待會兒吧!

  他背著手在這四無人跡的羊腸小徑上散步。

  月影在移動,一寸一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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