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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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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黑衣客漠然一笑道:「那可難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反正已掉進了污泥裏,還怕身上再多髒一分麼。」 中年大漢目光一凝,道:「我要直說一句,您不該這樣,也不該有這種想法,您雖然掉進了污泥裏,那是讓人弄的,身上也沒髒,就算身上髒了,也沒髒進心裏去!」 年輕黑衣客道:「謝謝你,你這麼看,別人可不這麼看,這麼多日子到現在,我只有你這麼一個伴兒,舉目四周,真正的知心朋友也只有你一個,說說雖然夠可笑,可也未嘗不是個安慰。」 中年大漢還待再說,上房間裏有了動靜,只聽一個嬌滴滴,軟綿綿的話聲道:「您慢走,我不送了,有空常來坐……」 年輕黑衣客霍地站了起來! 牡丹花前死,做鬼也風流,迎那位神臺上摘牡丹的風流客去! 年輕黑衣客跟那大漢一前一後出了廂房,那大漢多跨一步到了院子當中,正好站在從堂屋直到伸影背後那條石板路上,口中說道:「好朋友,請留一步!」 他眼前,站著個衣著氣派,氣度不凡,還帶著點逼人威儀的中年漢子。 這漢子,長眉細目,白面無鬚,隆準鷹唇,一雙眼神森冷陰鷙,隱隱逼人! 他一見眼前站著那大漢,臉色倏然一變,腳下微退一步之後,他笑了:「我說這兒有誰會稱呼我好朋友,原來是關總巡察玉飛老弟。」 關玉飛淡然一笑道:「總座客氣,這聲好朋友也許放肆了些,總座,會主在這兒!」 那漢子道:「我看見了!」轉身就是一禮:「柳書玉見過會主!」 郭玉珠背著手站在那條石板路邊上,眼望著柳書玉淡然一笑,開口說道:「柳書玉……」 柳書玉夠靈巧的,一躬身道:「屬下在!」 郭玉珠笑道:「你太客氣了,太多禮了!」 柳書玉道:「應該的,您該聽說過這句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是『黑騎會』的會主,柳書玉只做過您一天下屬,這輩子就有您這位上司……」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你很會說話……」 柳書玉道:「屬下字字發自肺腑!」 郭玉珠道:「我沒說不是,也信得過。」 柳書玉道:「謝謝會主!」 郭玉珠話鋒忽轉,道:「好久不見,你好麼?」 柳書玉笑得勉強,道:「託會主的福,屬下當稱粗健。」 郭玉珠道:「我看你日子過得挺愜意的,要不怎會往這種地方跑!」 柳書玉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道:「老毛病了,屬下這毛病玉飛老弟知道……」他望了關玉飛一眼。 關玉飛接口道:「跟總座共過事,怎麼說也算得多年的老朋友,我要摸不透總座的脾氣,怎麼會在這兒等著總座?」 針鋒相對,一個也不弱,柳書玉算明是關玉飛出的要他命的主意,關玉飛也就毫不客氣地承認了。 柳書玉勉強笑笑,轉了話鋒:「會主跟玉飛老弟也是來玩的麼,那真是找對了門兒,這位三姑娘可真不賴……」 關玉飛笑道:「總座還不知道麼,關玉飛大老粗一個,哪懂這風流情趣,我平生也見不得女人,一見女人就臉紅脖子粗……」 郭玉珠笑了,柳書玉也笑了,笑得更勉強:「我知道,玉飛老弟是條硬錚錚的漢子,不喜歡這套!」 郭玉珠接過了口:「我那位師兄,跟我那位枕邊嬌妻好麼?」 柳書玉笑容微斂的道:「您問任爺跟夫人呀,不瞞您說,屬下如今是放了單,早就沒跟他二位了,連他二位如今在哪兒都不知道。」 郭玉珠「哦」地一聲道:「是麼?」 柳書玉道:「在您面前,屬下還敢玩假麼?」 郭玉珠淡然笑道:「那不要緊,玉飛會讓你知道的,你完事兒了,這就要回去是麼?」 柳書玉遲疑著點了點頭道:「是的。」 郭玉珠道:「我跟玉飛初到『承德』來,人生地不熟,難得碰上熟人老朋友,到你哪兒坐坐去,歡迎麼?」 柳書玉臉色一變,旋即眼珠一轉,他笑道:「您這是什麼話,屬下只怕是請不到,哪有不歡迎的道理,容屬下前頭帶路。」他欠個身就要走。 「慢點兒總座。」關玉飛伸手攔住了他,道:「總座還沒告訴會主住哪兒呢?」 柳書玉道:「就在北城,就在北城。」他腳下移動,還打算往外走。 「總座,」關玉飛仍伸手攔住他道:「會主不是現在就去。」 柳書玉只得停了步,轉眼望向郭玉珠道:「那麼會主是打算……」 郭玉珠漠然一笑道:「柳書玉,別說這兒是窰子,就算這兒是他們那『正大光明殿』,只要我想殺人,也照樣得濺一地血,這話你可懂?」 柳書玉強笑說道:「會主,您是說……」 郭玉珠道:「你告訴我,任家兄妹倆住在哪個角落裏?」 柳書玉訝然說道:「會主,您這話……屬下剛才不是說了麼……」 「總座,」關玉飛微笑開口說道:「會主難得好心情,你可別招會主不高興,老朋友見面嘻哈到底,別因為小家子氣壞了這和諧氣氛。」 柳書玉強笑一聲道:「沒想到,沒想到玉飛老弟是這麼個人,我算交對了朋友,也謝謝你玉飛老弟的指點……」 「點」字方出,突然雙肩一晃,拔身而起,就要直上夜空。 可惜他是在郭玉珠面前,他永遠快不到哪兒去。 郭玉珠背著手沒動,只望著柳書玉笑了笑! 他這裏一笑,那裏剛自騰起的柳書玉大叫一聲捂著臉栽了下來,砰然一聲摔個結實,手指縫裏直冒血! 關玉飛道:「我為總座這對照子惋惜,今後再逛窰子恐怕得拄根棍兒了!」他跨步上前,伸腳就要踩。 柳書玉豈是省油的燈,一聲厲笑,翻身而起:「玉飛老弟,你真是好朋友,咱們親熱親熱,我既然瞎了眼,今後總得帶一個帶道兒的!」 他滿臉是血,一雙眼成了既黑又圓的黑窟窿,拿開那滿是血的雙手,猛然向關玉飛撲去。 關玉飛一笑道:「總座太熱情,兄弟我消受不起也當不起。」上身從旁一閃,下頭一腿掃了出去。 柳書玉空有一身詭異毒辣的所學,眼珠子沒有了他吃了大虧,被關玉飛一腿掃個正著,身子一歪,又躺下了! 關玉飛一步跟上,伸腳踩在他胸口上,含笑說道:「總座,會主問話呢!」 柳書玉「傲」不上來了,厲聲說道:「姓關的,我算認識了你……」 關玉飛笑道:「總座這時候才認識我,不嫌太遲了麼?」 柳書玉還待再說…… 關玉飛腳下一用勁兒,道:「總座,咱們跟會主不少日子,都知道會主不是個好耐性的人。」 柳書玉悶哼一聲說道:「那好,一句話,我不知道。」 關玉飛雙眉一揚,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總座不該是那不識抬舉,不知好歹的人,怎麼這麼個說話法,會主剛才說過,我會教總座知道!」 彎腰揮手一扯,柳書玉一聲大叫,腮幫子後頭冒血,一隻左耳朵硬被關玉飛扯了去! 關玉飛揚了揚那隻鮮血淋漓的耳朵,含笑說道:「總座,我給你留了一隻!」 柳書玉咬牙說道:「關玉飛,你好狠……」 關玉飛笑道:「這算什麼,狠的還在後頭,你總座這麼個老江湖,什麼的狠事兒沒見過,總座自己手下也夠礁,是不?」 柳書玉道:「沒想到我姓柳的毀在你手裏……」 關玉飛道:「總座,世間事由來是難以預料的,總座有的是朋友,說不定我哪一天會落到總座那些朋友手裏……」 郭玉珠道:「玉飛!」 「聽聽,」關玉飛笑說道:「會主不耐煩了,總座,開開金口吧?」 柳書玉道:「姓關的,你要有種,你要夠狠,你要是條漢子,你就再給我一下狠的!」 關玉飛笑道:「怎麼說總座曾是我的上司,敢不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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