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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福王福晉道:「你媳婦兒跟孟蘭呢?」

  福康安道:「孟蘭心情不好,鬧脾氣,玉佳陪她散心去了。」

  福王福晉道:「我來得可真巧啊,這姑嫂倆上那兒散心去了?」

  福康安道:「看她們又套車又備馬的,許是上西山去了。」

  福王福晉道:「喲,跑那麼遠,那得什麼時候回來呀?」

  福康安道:「不要緊,您坐會兒,我派人追她們去。」他轉過身去要說話。

  福王福晉忙道:「別了,姑嫂倆也難得出門兒,讓她們去吧。我坐會兒就走,改天再來。」

  福康安道:「那您那兒坐?」

  福王福晉道:「就到你書房裏坐坐去吧。」

  說完了話,她擰身先走了。她那蛇一般的腰肢扭得厲害,惹的跟在後頭的福康安直瞧。進了書房,落了座,護衛獻上茶之後退了出去。

  福王福晉瞟了福康安一眼,那眼神充滿了挑逗:「話說在前頭,我可是特意來告你的狀的,聽說你打廓爾喀甲爾古拉樂寨班師回朝的時候,兩湖總督濮大年討你的好,不知道從那兒弄來個叫寶珍的船娘侍候你,那姑娘長得美如天仙,你喜歡得不得了,有這回事兒麼?」

  福康安嚇了一跳,忙道:「沒有的事兒,您可千萬別聽他們的胡說!」

  「胡說?不是吧。」福王福晉道:「聽說你在揚州給那姑娘置了房子,留下了吃的用的,要不要派個人到揚州看看去呀。」

  這下福康安漲紅了臉,半天沒說出話來。

  「瞧你嚇的。」福王福晉「噗哧」一聲,笑得個花枝亂顫,媚意四溢,道:「告訴你吧,逗著你玩兒的,我才不幹這缺德事兒呢。年輕人,那個不喜歡這調調兒呀,這也是人之常情,年輕時候不風流,到了老來想風流也風流不起來了,你說是不是呀。」

  福康安一時沒聽出真假話,窘迫地笑了笑,沒敢答話。

  福王福晉目光一凝,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望著福康安,笑吟吟地道:「七嬸兒不告你的狀,不過你得跟七嬸兒說實話,那個叫寶珍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福康安紅著臉囁嚅說道:「十九了。」

  福王福晉道:「真的美得跟天仙似的,是不?」

  福康安的一張玉面更紅了,道:「長得是不錯,可是沒像您說的那樣兒。」

  福王福晉長長的兩排睫毛略一眨動,笑問道:「比你七嬸兒怎麼樣?」

  福康安忙道:「她不過是個出身微賤的民家女子,怎麼能跟七嬸兒您比。」

  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道:「美醜可不分貴賤的啊!」

  福康安道:「怎麼不分,一般民家女子就算有幾分姿色,總難脫小家子氣,怎麼能跟七嬸兒雍容高貴,國色天香比。」

  福王福晉香噴噴的手絹兒一揚,輕輕地在福康安身上拍了一下,嬌媚無比地道:「你呀,你這張嘴兒可真會說話。怪不得那麼多女人迷你迷得死死的,連七嬸兒我聽了心裏都怦怦的亂跳……」

  突然嘆了一口氣,臉色馬上陰了下來,道:「說什麼國色天香,說什麼雍容高貴,我卻覺得那位寶珍姑娘比我福氣好。女人家就跟花兒一樣,十八九正是花開好時候,人家寶珍姑娘碰上了你這麼一個年輕輕的俊郎君,像你七嬸兒我呢,你七叔年紀那麼大,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別的就不用提了!」

  福康安沒說話,本來是,這話叫他怎麼接麼,他能說什麼?

  福王福晉勉強一笑道:「這是命,既然這樣兒,還有什麼好說的,不提了。說真格的,我是來看孟蘭的,聽說她今兒個讓那個不長眼的惹了……」

  福康安目光一凝道:「您是聽誰說的?」

  「哈鐸啊。」福王福晉道:「聽他說你派出了戈什哈滿街搜人,為的就是這回事兒。」

  福康安雙眉微揚,道:「就是為這,回來好鬧了一陣,我因為看她心裏煩,所以讓玉佳陪她出去散散心。」

  福王福晉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是那個不長眼的,人逮著了麼?」

  福康安的臉色白了一白,道:「沒有,聽說是安蒙的人……」

  「怎麼說。」福王福晉道:「是安蒙的人,安蒙的人也不能這樣兒呀,不提安蒙我還不生氣,提起來我恨不得咬他兩口!」

  福康安微愕說道:「怎麼了,七嬸兒,難不成安蒙惹了您了?」

  福王福晉道:「豈止惹了我了,他差一點兒沒害了我,說起來話可長了。你不是外人,我也用不著瞞你……」

  她把福王格格在江南認識了個人,後來懷了孕,怕家裏的人知道,詐死私奔,她只以為福王的格格死得離奇,命順天府找人暗中偵查的經過告訴了福康安,接著她道:「這個人倒是個能人,他看出你那個不懂事的妹妹沒死,我知道了內情後,為了你七叔的面子,也就沒再追究,賞了他些東西就打發他走了。我原以為這麼一來這件事兒就了了,誰知道他今兒個又來了。指著名兒要見我,我只當他有什麼要緊事兒呢,於是就見了他,那知他不知道從那兒借來的膽,見著我就拿這件事兒要脅我,你猜他想幹什麼?他想要我的人……」

  福康安一怔道:「您怎麼說,他想……」

  福王福晉道:「你聽我說啊,氣人的還在後頭呢,我當時都氣傻了。也許他怕我叫人,撲過來就要用強,正在這時候哈鐸進來了,這一來才救了我,他嚇得衝出去跑了……」

  福康安霍地站了起來,震聲說道:「這還得了!」

  福王福晉道:「可不是麼,我馬上就派人把你七叔找了回來。你七叔回來之後正嚷嚷著抓人呢,那知這時候安蒙來了,而且他也把那個人帶了來,我只當安蒙把他逮住了,心裏正這兒誇他呢,你猜怎麼著,他說那個人是他的什麼兄弟,讓我看他的面子算了,你說這叫什麼話,你說我生氣不生氣……」

  福康安叫道:「有這等事兒,安蒙他……」

  「安蒙啊。」福王福晉冷笑一聲道:「安蒙他這是仗勢欺人,他自以為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兒,內城裏這些人,他眼裏放得進那一個?什麼事兒我都能忍,都能受,可是這是什麼事兒?怎麼說我是安蒙他的七嬸兒啊,他把我當成什麼樣兒的人了,居然讓我看他的面子算了,我能就這樣算了麼?偏偏你七叔怕他,一見著他,站在一邊兒一聲也不吭了。你說他窩囊不,連這種氣都能受,想想……唉!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說著說著也居然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了起來。

  福康安他怔在了那兒,道:「七嬸兒,安蒙他真敢這個樣兒。」

  「我還會騙你不成!」福王福晉眼淚汪汪地抬起了頭,揚起了臉而且抬手解開衣襟,露出了那一角鮮紅的兜肚,雪白的酥胸:「你看看我身上還有指甲印兒呢,你摸摸,還腫著呢!」

  她拉起福康安的手按在了她那滑膩、嬌嫩、雪白的酥胸上。

  福康安剎時間跟觸了電似的,玉面馬上紅了。他本是個風流人兒,那堪這個?可是這當兒他弄不清他這位七嬸兒是有意還是無意,儘管心裏怦怦跳,血往上湧,他一時卻不敢造次。

  他一時沒有把手收回來的意思,福王福晉也沒意讓他的手馬上挪開。福王福晉的酥胸像塊磁鐵,福康安的手就像塊鐵,這兩樣緊緊的吸在一起,良久良久沒有分開。

  現在,福康安把福王福晉的心意摸透了八分。他兩眼之中射出了兩道奇光,讓人心悸的奇光,手指動了動,要往下移。

  突然,福王福晉把他的手挪開了,道:「是不是還腫著?」

  隨著話,她掩上了衣襟,扣上了扣子。福康安心裏的一團火剛經點燃一剎時間風沒了,剛竄起的火苗兒晃了一晃就漸漸落了下去,但並沒有熄滅。這團火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點星星,只要有一點用,隨時可以再點燃,隨時可以燎原。

  他吸了一口氣,微一點頭道:「嗯,是還腫著,該死的東西。」

  「別罵了。」福王福晉道:「罵有什麼用,我現在誰都不怪,只怪我自己命苦,嫁了你七叔這一個窩囊丈夫。一旦有了事兒,連個保護我的人都沒有……」

  福康安兩道長眉一揚,道:「七嬸兒,您放心,我代您出這口氣。」

  福王福晉目光一凝,道:「你代我出這口氣。貝子爺,你這番好意我心領了。要單只對付那個人,我會讓你代我出這口氣,可是這裏還夾個安蒙,我不能讓你代我出這口氣!」

  福康安道:「為什麼夾個安蒙,您就不讓我代您出氣?」

  福王福晉道:「你七嬸兒我是一番好意,不是怎麼說,我只是個女人家,再怎麼說安蒙他總得有點兒顧忌。就算沒顧忌,大不了我這一條命。可是你不同,你一家這麼多人,爵位得來也不容易……」

  福康安臉上變了色,道:「七嬸兒,您以為我怕安蒙,您以為我鬥不過安蒙?」

  福王福晉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知道,內城裏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不巴結你福貝子的,只有安蒙他沒把你放在眼裏,只因為他仗著有皇上撐腰……」

  福康安臉色白了一白道:「那是我一直讓著他,只等我鬥上了他,您看看皇上還會不會為他撐腰,他安蒙什麼東西,只仗著有幾斤力氣,會幾手蒙古摔交可了不得了。他也不看看我福康安東征西討,立了多少汗馬功勞。他懂不懂打仗,懂不懂行軍佈陣?」

  福王福晉道:「論這個他當然不能跟你比,他差得遠,只是京裏幾營鐵騎全掌握在他手裏,連大內侍衛都得聽他的,說到這兒我就納悶兒了。本來你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論那一點都比他強,怎麼皇上偏偏這麼寵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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