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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福亲王的精神来了,霍地站起来抓住了福康安的手,道:“瑶林,你七婶儿救回来了么?”

  福康安的反应很冷漠,他看了看福亲王道:“七叔,您这件事儿我没办法管了。”

  福亲王一下子睁大了一双失神的老眼,道:“这件事你没办法管了,怎么了,瑶林?”

  福康安道:“我告诉您您可别吓着,七婶儿确是赤魔教里的人!”

  福亲王身子一震,道:“她确是赤魔教里的人?谁说的?”

  福康安当即把他派出去的人的回报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这假不了,七叔,安蒙他们若没把握绝不敢这么干,分明是他们从七婶儿那儿得到了口供,然后根据口供到各府邸去拿人的!”

  福亲王提高了嗓门儿,话却说得有气无力:“好哇,他们竟然敢这么胡来,你七婶儿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福康安目光一凝道:“您这话说得对了,七叔,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到现在您还为她掩掩盖盖,隐隐瞒瞒的,您这是害您自己,您明白么?”

  福亲王道:“瑶林,你这话……”

  福康安道:“七婶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出身,别人不知道,您清楚,是不是?”

  福亲王陡然一惊,脸上的颜色变了:“她,她是怎么样的出身,瑶林,你这是听谁说的?”

  福康安一见他的脸色,一听他的语气,立即明白孟兰听来的不假,心里越发肯定福王福晋是赤魔教中人了,他当即说道:“我是听谁说的这您不用管,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一个人知道这档子事就有两个人知道,不是我说您,您也太胡涂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家法,这种女人在外头玩玩无可厚非,您怎么能让她进家里,您想想,万一这档子事传进了宗人府……哼,哼,这话我说迟了,九叔现在还能不知道她的出身么,我看您怎么跟皇上解释去。”

  福亲王泪流出来了,鼻涕也流出来了,道:“我倒不担心皇上那儿怎么办,大不了削了我的爵,我只担心……往后这些年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福康安有点儿哭笑不得,一跺脚道:“您真是,到了这时候了您还担心这个,这样行不,您先请回驾,明儿个我在我这儿挑两个给您送去侍候您,行不?”

  福亲王哭着点头说道:“好吧,回去,回去,事到如今也只有回去了!”

  说着,颤巍巍地就往外走。也不知道他是脑筋转不过来,还是根本就不关心,到了这时候了他连他女儿死活提都不提!

  福康安一声“来人”,外头进来了两名戈什哈,福康安当即吩咐说道:“备轿,送王爷回府去。”

  两名戈什哈搀着福亲王走了,福康安站着没动,连送都没送,他没心思顾别人了,他现在顾的是自己,他背着手在精舍来回踱了步,他担心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

  天快晌午的时候,福康安正在书房里待着,一名护卫快步走了进来,一躬身走近福康安面前低说了一阵。

  福康安脸上变了色,站了起来,道:“这是那儿来的消息?”

  那护卫道:“外头听来的,可靠不可靠奴才不敢说!”

  福康安道:“你看那女人会这么做么?”

  那护卫道:“爷,这当儿那女人成了罪魁祸首,准是死路一条,您想,只要说声放她,让她干什么她不愿意?”

  福康安脸色转白了,一咬牙拍了桌子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法子整我……”

  目光一凝接问道:“那女人昨儿晚上确送到孝王府去了?”

  那护卫道:“您忘了昨儿晚上那辆马车。”

  福康安一点头道:“嗯,对,孝王去的时候骑马,走的时候却换了马车。那女人若是没有口供,他们又是凭的什么拿人?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女人跟那份口供送到宗人府去,去叫鲁天鹤来。”

  那护卫应声施礼而去。

  ***

  曙色里,一辆大车驰进了孝王府偏门。

  车上装的有青菜,有肉,活鸡活鸭应有尽有,赶车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浓眉大眼壮汉子。

  车进偏门,一名亲随拦住了车,冲赶车的壮汉道:“老秦,今儿个怎么你去买菜了?”

  赶车壮汉道:“老刘病了,今儿个我替他跑一趟。”

  那亲随“哈”地一声道:“他那儿是什么病,淘空了身子了,再往那儿跑准活不过这个秋天,今儿个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他是到车旁伸手翻了起来。

  赶车壮汉忽然神色一动道:“老明,帮我卸卸车好不,我上趟茅房去。”

  那亲随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真行啊,肥水不落外人田,还舍不得拉到外头去,谁叫我碰上了,去吧,去吧,别掉下去!”

  赶车壮汉谢了一声,跳下车飞步而去。

  孝王府西院有个小厨房,这不是做下人饭的地方,做下人饭的大厨房在东院。

  一大早,大厨房里刚升火,小厨房里已经忙上了,火上炖的全是银耳、莲子一类。

  有个俏丫头端着个盖碗刚出小厨房,不远处传来嘘地一声,俏丫头扭头一看,只见浓眉大眼的壮汉老秦站在一棵树后冲她招了招手,俏丫头神色一紧,四下看了看,忙走了过去。

  俏丫头到了树后,跟老秦嘀咕一阵,然后俏丫头走了出来,老秦不见了。俏丫头进后院把盖碗送进了上房,这当儿后院还静得很,院子里只有两个站班的护卫。

  俏丫头又从上房里走了出来,快步到了两个护卫跟前笑吟吟地道:“赵爷、巴爷,我刚忘记告诉您两位了,总管有事儿请您两位马上去一趟。”

  一名护卫道:“什么事儿,我们俩正在站班。”

  俏丫头笑道:“总管还能不知道您两位在站班,天都已经亮了,府里的人也都起来了,您两位还怕什么!”

  另一名护卫道:“梅宝说的是,咱俩去看看去吧。”

  他俩走了,俏丫头望着他两个不见,抬手一招,老秦如飞射落,一把匕首交到了她手里,两个人刚要往上房去。

  “站住。”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淡喝。

  两个人一惊投注,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是昨儿晚上送王爷回来的那位,天太晚了,王爷没让他回贝勒府去。

  凌燕飞接着又是一句:“我等了你们老半天了,刚听说出事了,是不是?”

  两人惊得脸色变了,老秦道:“你进去下手,让我来对付他。”

  俏丫头闪身灯动,身边刮过了一阵风,凌燕飞就随着这阵风到了上房门口,道:“有我在这儿,你们两个休想动……”

  俏丫头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柳眉一竖扬匕首就扎。

  凌燕飞伸手抓住了她的腕子,只一扭,那把匕首已到了他手里,他随手一扬点出,俏丫头已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老秦大吃一惊,拔腿就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陡觉右脚上一阵彻骨疼痛,痛得他硬是没能动,低头一看,一把匕首从脚面上扎了进去,只留个把儿在外头。

  老秦忍着痛弯腰伸手要去拔匕首,脖子上突然上了一道铁箝,剎时勒得他透不过气来。他掉过手里的匕首就往后扎,腕子上又上了一道铁箍,骨头像裂了似的,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

  刚才那两护卫进后院了,四眼一直,飞身掠了过来喝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放手。”

  两个人四只手抓了过来,好了!

  凌燕飞道:“两位也未免太鲁莽了。”

  他抓老秦往前一迎,吓得那两个护卫连忙缩手后退。

  惊动了上房了,上房里出来了人,是孝亲王,他一眼瞥见院子里的情景,脸色为之一变,急道:“燕飞,拿着了?”

  凌燕飞道:“拿着了,就是这两个,您这两位护卫还要救人呢。”

  孝亲王转脸过去沉声叱道:“混账,这两个是赤魔教的贼徒,这位凌爷就是来拿他们的,要仗着你们,我这颗脑袋早没了,还不把人接过去。”

  两名护卫好窘,一边哈腰赔不是,一边走了过来。凌燕飞往老秦腰眼里点了一指头。

  老秦的身子马上软了,等到了两个护卫手里的时候,老秦的身子软得跟刚和好的面似的。护卫们把老秦跟俏丫头梅宝弄走了。

  孝亲王快步走过来抓住凌燕飞的手,带着激动道:“燕飞,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多亏你了,多亏你了!”

  凌燕飞道:“您受惊了,福晋是不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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