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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安贝勒抬手一拦道:“慢着,让我先说,你是不是惹了福康安的人了!”

  凌燕飞听得一怔道:“怎么,大哥,他们到您这儿问过了?”

  “到我这儿来问?”安贝勒道:“把老天爷的胆子借给他们,他们也不敢。”

  凌燕飞道:“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安贝勒笑道:“这还不容易,我一猜就猜着了。听他们说有人在东师府胡同口打了福康安妹妹孟兰的四个蒙古卫士,我一听就猜着了八分,内城里这些人没一个不认识他们的,也没一个不怕他们的,谁敢惹他们?只有你这个不认识他们不怕他们的,他们也挺机灵的,人是从东师府胡同出去的,他们也料到了几分,派几个人远远在门口站着,可就不敢往近处来,我没想到你今天还会到我这儿来,要不然我早就派人去迎你去了,你也是,兄弟,干吗从后头走,大摇大摆的往我这儿走,我不信他们敢把你怎么样!”

  凌燕飞道:“既然您知道了,那我就好说话了。我倒不是怕他们,我是不愿意给您惹麻烦,要不然我早就告诉他们是您这儿的人了,其实我要是早告诉了他们也就没事了!”

  安贝勒微微一笑道:“兄弟你的意思我懂。福康安平过台湾林爽文的叛乱,赏嘉勇巴鲁图赐御用鞍辔,又画像紫光阁,封一等嘉义公赐宝石顶,四团龙服,金黄带,紫缰金黄辫珊瑚朝珠,命在台湾郡城及嘉义县各建嘉义公生祠,皇上亲制像赞,后来福康安的夫人死了,皇上特意下诏慰问,赏丧葬费,派大臣御祭,这种恩典没第二人比得上。没多久,皇后把和硕亲王的格格给了他续弦,奉旨完婚之后,又统六路兵马平了廓尔喀贼犯后藏,接着又平了甲尔古拉集寨酋长的反叛,于是圣旨下来,福康安官晋大学士,加封忠锐嘉勇公,兵马走在路上,皇上又赏他御制志喜诗,亲笔写在扇子上,又赏他御用佩囊六枚,加赏一等轻车都尉。照王公亲笔据例,赏他仆从六品蓝翎三缺,回京之后,紫戴三眼花翎,晋封贝子衔,仍带四字佳号,照宗室贝子例,给护卫,你想他得了不得了,你想他骄狂不骄狂,您想内城这些人怕不怕他,可是兄弟,只有你大哥我不含糊他,也只有我才能把他的气焰压下去三分。我不在乎惹了谁,休说是他妹妹的几个蒙古卫士,就是惹了他本人也是一样。只要咱们站得稳一个理字……”

  凌燕飞明白安贝勒的意思,当即把他惹了孟兰那些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安贝勒一听就扬了浓眉,冷哼一声道:“他们也太过分了些,他们纵骑飞驰,还怪人躲得慢了。正好这回他们碰上的是兄弟你,我要不给他们点颜色,那会惯了他们的下次,走,兄弟,我陪你出去找他们说话去!”

  他伸手拉着凌燕飞就要走。

  凌燕飞忙道:“慢着,大哥,我还有事儿!”

  安贝勒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凌燕飞道:“福王府的事儿。”

  安贝勒道:“对了,我都忘了。福王府的事儿怎么样了?”

  凌燕飞当即把一趟福王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凌燕飞话刚说完。安贝勒哈哈大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笑了一阵之后,他喘着道:“哎呀,真想不到福王这位福晋这么厉害,会来这么一招,我早就听说我这位新七婶儿是个厉害人儿了。到今天我才相信此言不虚,兄弟,这件事不管它,让她闹吧,自有大哥我为你说话,只要咱们站稳一个理字,谁都不用怕,其实你也是,把我那块玉佩给她看看不就没事儿了么?”

  凌燕飞道:“大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用它,其实我也是顾着她福王府的颜面。我要是拿玉佩给她看,不就等于告诉她您知道这件事了么?”

  “也是。”安贝勒一点头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道:“不管怎么说,兄弟你这付宁折不曲的脾气让我佩服。对,就说这个样儿,只要做得对,刀架在脖子上也照样往前走,兄弟,你这脾气跟我一样,咱们俩算是臭味相投,这件事暂时撂下不管了。待会儿我陪你到福王府走一趟去,咱们先把眼前这件事解决了再说。走,咱们出去。”

  他拉着凌燕飞行了出去。到前院有几个戈什哈要跟着,全让安贝勒给轰回了。

  “去那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打狼去。”

  他两个出了贝勒府大门,远处有几个人还在。可是一见安贝勒出来,头一低全溜了。

  安贝勒淡然一笑道:“你瞧瞧,兄弟,就这么见不得人。”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没一会儿已出了东师府胡同,满街的人都避得远远的,也都不动了。

  安贝勒左右一看,扬声叫道:“那一个是带头的,给我过来一下。”

  一个中年瘦高个儿跑过来,近前打了个扦,不安地道:“您有什么吩咐?”

  安贝勒道:“把孟兰的四个蒙古卫士叫来。”

  中年瘦高个儿忙扬手吆喝,那四个蒙古壮汉迟疑着全跑了过来,近前打个扦,垂手站在几步外。

  安贝勒一指凌燕飞道:“你们认识他么?”

  那瘦高个儿诚惶诚恐地道:“奴才们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安贝勒道:“当时你也在场么?”

  那瘦高个儿忙道:“奴才没有。”

  安贝勒道:“那你少说话,我问他们四个。”

  那瘦高个儿忙恭应一声,哈了哈腰往后退了几步。

  安贝勒转望四个蒙古壮汉道:“你们四个答我问话。”

  四个蒙古壮汉低着头没一个敢吭气的。

  安贝勒道:“怎么见着我就变哑巴了,说话呀。”

  迟疑了半天,一名蒙古壮汉才嗫嚅着说道:“奴才不知道他是您府里的人。”

  安贝勒道:“是谁的人都一样,你是皇上跟前的人也得讲个理字!你们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只要是你们有理,我马上把他交给你们带走。你们知道我的脾气,我从不护短,可是也绝不容别人欺负我的人,说吧。”

  那蒙古壮汉道:“您府里的这位,揍了奴才四个,还夺下了我们格格的马鞭。”

  安贝勒道:“是么,那他太大胆了,他为什么揍你四个来着?”

  那蒙古壮汉道:“是奴才四个马快了点儿,差点儿没撞着他。”

  安贝勒道:“你叫巴鲁图,是不是?”

  那蒙古壮汉道:“是的,奴才是叫巴鲁图。”

  安贝勒道:“巴鲁图,我生平最恨说瞎话,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人,你可最好跟我说实话。”

  巴鲁图一哆嗦道:“是,奴才知道。”

  安贝勒道:“那么,你再告诉我,他为什么揍你四个?”

  巴鲁图头上见了汗,道:“是奴才嫌他躲得慢了点儿,骂了他一句。”

  安贝勒“嗯”了一声道:“那么,他就出手揍人了?”

  巴鲁图道:“不是,是奴才先出的手。”

  安贝勒道:“他揍了你四个没有?”

  巴鲁图道:“没,没有,他只出手招架过!”

  安贝勒道:“他抓孟兰的马鞭,又是怎么回事儿?”

  巴鲁图道:“奴才四个不是他的对手,格格生了气,赶过去拿马鞭抽他,让他接住了,格格气得哭了,扔下马鞭就走了。”

  他头上的汗珠子一颗颗赛豆大。别看他那么慓悍,这骨节眼儿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而且他硬不敢说一句瞎话。

  安贝勒转望瘦高个儿道:“你都听见了么?”

  那瘦高个儿忙道:“奴才听见了。”

  安贝勒道:“回去把实情实话告诉你们爷。不管怎么说,总是我这位远来的兄弟睁眼不认识福贝子府的人,过两天我带他给孟兰赔罪去,你们回去吧!”

  那瘦高个儿跟四个蒙古壮汉都为之一怔,旋即如逢大赦一般,忙打个扦退着走了。满街的人,剎时间撤得一干二净。

  安贝勒倏然一笑道:“就这么贱骨头,我把咱们俩的关系点给他们了。福康安要是个懂事的,他该让孟兰到我这儿来给你赔个不是!”

  凌燕飞道:“那我倒不敢奢望,只希望从今后他们的气焰别再那么高就行了!”

  安贝勒摇头说道:“那恐怕不容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是对我,对别人就不是这样了,一句话,他跟和珅一样,太得皇上宠妊了,这是朝廷的两大祸害。总有一天我非扳倒他不可!”

  凌燕飞道:“要以我看,您应该先扳倒和珅。”

  安贝勒道:“一个一个来,各个击破,扳倒他之后再扳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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