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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晏中道:「李爺,您以為是……」

  李雁秋道:「該不會有別人。」

  楊春詫異地道:「大哥跟李爺知道怎麼回事兒?」

  李雁秋沒說話,晏中淡淡說道:「七狼兄弟找晏家晦氣來了。」

  楊春四人臉色一變,道:「大哥,真的,您怎麼知道?」

  晏中道:「不信你四個看著好了。」

  楊春神色緊張地道:「大哥,咱們跟七狼兄弟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他這是什麼意思?」

  晏中道:「這恐怕要當面問他七個。」

  楊春失聲說道:「當面問他七個……」

  霍地站起,道:「我去稟報師父去,順便回營裏打個招呼。」

  晏中一抬手,道:「不必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楊春道:「大哥,您有辦法,他們是七狼,而不是……」

  晏中淡淡說道:「我知道,老九,坐下。」

  楊春站在那兒沒動。

  李雁秋微笑說道:「九爺,信不信,大街上全是他們的人,凡是跟晏家有關的人,絕出不了『東來順』一步。」

  楊春沒說話,霍地轉身往臨街那排窗戶行去。

  楊春到了窗口,他只探頭向外一看,臉色立變,連忙走了回來,白著一張臉,緊張地道:「大哥,李爺說得沒錯,街兩旁廊簷下全是他們的人,街心還站著四個,跟著我們四個的那幾個也在其中。」

  晏中神色中雖然也有著一絲憂慮與緊張,但他到底還能保持平靜,他一擺手,淡淡說道:「所以我沒讓你去,坐下吧。」

  楊春道:「大哥,可是……」

  晏中沉聲說道:「出去你是送命,坐下。」

  楊春臉色一變,沒說話,坐了下去。

  但其他四個顯見地有了不安,那裏像坐在酒樓上等吃喝,分明像坐在針氈上,更像罪犯等待堂上的宣判。

  往日那種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神態與威風,如今是蕩然無存,早就不知道往那兒去了,望之令人可笑又復可憐。

  其實那也難怪,誰叫對方是江湖上談虎色變,聞風膽落的七狼,晏中尚且不免有著坐以待斃之概,何況他四個。

  李雁秋淡淡一笑,招來了伙計,吩咐上菜開席。

  伙計應聲而去,轉眼間酒菜流水般送上。

  李雁秋像個沒事人兒般,拿著燙好的酒,為每人滿斟一杯,然後舉杯邀客,含笑說道:「來,來,來,諸位,莫讓他們擾了咱們的酒興,壞了咱們這難得的一聚,我先敬諸位一杯。」

  他先乾為敬,一仰飲盡。

  「紫面鍾馗」魏延四個,雖也舉起了面前酒杯,但臉上掛著的,卻是不安而緊張的強笑,酒只略略地沾了沾唇。

  倒是晏中跟賈一飛兩個人,喝了個滿杯。

  喝過了這一杯,李雁秋仍像個沒事人兒一般,舉箸請客人用菜,那份兒鎮定與灑脫,令得晏中與賈一飛佩服心折之餘,禁不住暗暗納悶。

  只說「七狼」聊袂闖上京畿尋釁,他有辦法一手攬過這場從天而降的大禍,那可能是吹!

  如今「七狼」兵臨城下,想見的必然難免一場刀光劍影,血風腥雨,禍是絕對躲不過,而他能泰然安詳,談笑自若,這就不可能是吹了,憑這份兒膽,「北六省」就挑不出一個。

  這位,他到底是誰,究竟有什麼能耐。

  心念及此,晏中跟賈一飛禁不住四目相投,對俊美、灑脫、飄逸,超群的這位李爺多看了兩眼,同樣地,魏廷等四人也沒一個舉筷。

  很快地,酒過三巡,菜過三味。

  李雁秋仍殷勤地舉杯邀客,始終不提樓下那些江湖豪客一字,但魏廷等四人可鎮定不住了。

  這位「紫面鍾馗」向著杜復生遞過一個眼色,低低說道:「老四,到窗口瞧瞧去。」

  杜復生點了點頭,隨即站起。

  李雁秋適時笑道:「杜四爺,多看一眼,退不了『七狼』那些手下,我敢說,樓外街上的人更多了,何如安詳靜坐,等他們找上樓來,我這裏有幾句話要向四位請教。」

  有了他這幾句,杜復生沒好再動,轉眼望向魏延。

  魏廷濃眉微軒,道:「咱們聽李爺的。」

  杜復生遂未再動,轉眼望向了李雁秋。

  李雁秋淡淡一笑,舉杯說道:「固然,在這種情形下,難免食不知味,坐難安席,但我要請四位再賞臉這一杯。」

  魏延四人不好不喝,飲乾了這一杯,李雁秋謝了一聲,放下酒杯,淡然而笑,道:「李雁秋來京師不止一次,但卻是頭一道投宿在晏、賈二位的『六福客棧』,跟他二位,我是初交,跟四位,我更不熟,倘在無意之中有什麼冒犯得罪四位的地方,我請四位當著晏、賈二位及這杯水酒明示一二。」

  魏廷濃眉軒動,要說話,楊春搶了先,他一臉的詫異錯愕,瞪著一雙細目,道:「李爺,這話從何說……」

  忽地展顏一笑,「哦」地一聲,接道:「我明白了,事,我兄弟幾個已然聽說了,李爺敢莫指的是昨夜裏有人大膽暗襲李爺的事。」

  李雁秋淡笑點頭,道:「就是那樁,既要毀我這張臉,又要我這條命的事還好,我學過幾手防身粗把式,不然的話,賤命丟在昨夜裏,今天就沒辦法在這『東來順』做東,請四位喝一杯水酒了。」

  魏延等四個臉上都有異色,楊春乾笑說道:「李爺,當夜我哥抓秦海回營,我就知道了這件事,但我二哥沒見過李爺,我更想不到是李爺,所以在教訓過那混混一頓之後,就把他放了,那一事也是因為彼此在城裏經常碰面,他也未能傷害人,當時要是知道他是向李爺下手,我幾個會馬上綑著他面交李爺……」

  話鋒一頓之後,他接著說道:「半夜裏,家二叔派人把我幾個叫去,莫名其妙的一頓責罵之後,我明白了這件事,如今,我別的話不說,只問李爺你信得過信個過楊春幾兄弟!」

  厲害,這句話扣人,李雁秋焉能搖頭,衝著在座的晏中他也不好意思,毫不猶豫地,他含笑點了頭,道:「幾位都是官爺,也是叫『北京城』鐵錚錚,響噹噹的人物,李雁秋焉有信不過幾位的道理。」

  他這番話內裏所包含的,卻也不弱!

  魏廷、杜復生、杜霸臉上有點掛不住,唯獨心智深沉的「百花蛇」楊春聽若無聞,沒當回事,他笑了笑道:「我先謝謝李爺,那麼,我說這是冤枉,這是誤會,更是那幾個地痞栽贓,這件事請李爺交給我,家二叔已經派人抓那幾個去了,憑那幾個,諒必逃不了多遠,那麼等他幾個能抓回來後,再請李爺聽聽他們怎麼說。」

  他來了個冤枉,誤會,不承認。

  晏中臉上變色,揚揚眉,然而李雁秋比他快,微微一笑道:「這麼說,是我糊塗不懂,誤會了四位,藉今天這一桌,也憑著這杯水酒向四位賠個罪,我在『北京』還有一段日子耽擱,往後去,還望四位多照顧。」

  他不追究,夠意思,憑這一杯酒算了,場面話也說的夠,還能怎麼樣,不值得人挑拇指。

  舉起了杯後,晏中寒著老臉,冷然說了一句:「老二,這杯酒就是穿腸毒藥,咱們也該喝下去!」

  魏延四人臉色一變,但懾於這位大哥威嚴,沒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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