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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同時,更有人說,掛在「東來順」樓前那塊上書「東來順」橫匾,就是皇上所賜,字也出自皇上御筆,於是「東來順」出了名。

  本來是,在御前獻過手藝,那手藝還能錯得了,古來的皇上那一個不講究吃?講究吃嘛,就得挑手藝好的。

  如今,老掌櫃的八十多了,雖然掌了櫃,偶而興至還捲起口子親自表演那麼一手,不說別的,單那切肉的本領就能令人嘆為觀止,難望項背,同樣的一把刀,到了他手裏,切出來的肉就比別人的薄,說那一片片的肉薄的像紙,是一點也不為過,一點也不誇張。

  這時候是下雪的嚴冬,「東來順」的涮羊肉了上市,「北京城」掛涮羊肉招牌的並不只「東來順」一家,可是同樣的作料,吃起來「東來順」的涮羊肉硬比別家好吃,於是,「東來順」出了名!

  轉眼之間,那張空著的大圓桌上坐上了三個人。

  那是李雁秋,晏中跟賈一飛。

  姑不論李雁秋是如何的人品出眾,晏中是「開碑手」晏二大爺的侄子,當年在「查緝營」當過差,他本人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在京城一帶人頭兒是熟得很!

  「北京城」那些藏的龍,臥的虎,甚至於婦孺,誰不認識晏大爺,所以,他三位是上自掌櫃下至伙計,一路擁著上的樓,上了樓滿樓酒客紛紛欠身打招呼!

  剛坐定,伙計步履如飛地送上熱騰騰的手巾把,還有一壺剛沏好的上好香茶,由掌櫃的親自雙手奉上!

  這,朝廷大員也不過如此,晏家人在京城一帶吃得開,兜得轉的情形可見一斑!

  誰說晏二大爺跺跺腳不能使「北京城」晃動。

  眼看著三人擦了把臉,喝了口茶,那掌櫃的賠笑開了口:「大爺,您可許久沒賞臉了,今兒個是……」

  晏中含笑說道:「客棧送往迎來,瑣事纏人走不開,今兒個是我這位朋友請客,兩條腿扛著一張嘴,我算陪,老二他幾個馬上到。」

  掌櫃的「哦」地一聲道:「原來是二爺他幾位……」

  目光溜向李雁秋,賠上一臉小心而恭謹的笑道:「這位就是……」

  晏中道:「我新交的好朋友,李爺。」

  掌櫃的欠了個身,恭恭敬敬地叫了聲:「李爺!」

  李雁秋含笑說道:「不敢當,掌櫃的,草字雁秋。」

  掌櫃的忙道:「跟大爺,賈爺都是熟人兒,多年來也一直承他二位照顧,往後也請您多賞臉,有不周的地方,您也多包涵。」

  又寒暄了幾句,掌櫃的告退忙他的去了。

  ▼第六章

  掌櫃的走後,李雁秋頻頻目注角落裏的一副座頭皺了眉,這落在了晏中跟賈一飛眼裏,晏中問道:「李爺,您瞧什麼?」

  李雁秋收回目光,低低說道:「二位待會兒再看,角落裏那副座頭上,坐著一位風流俊俏的美書生,我平素頗以人品自傲三分,今日一見那位,自嘆不如之餘,令我有點汗顏,更怪得是我看他頗為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在那兒見過。」

  晏中跟賈一飛俱是老江湖了,懂得怎麼端詳人,容得李雁秋把話說完稍停之後,藉個故,雙雙向角落裏投過一瞥,沒錯,那角落裏確有位風流俊俏的美書生獨據一席,自斟自飲,模樣兒瀟灑而又文雅。

  他,瞧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穿著一身輕裘,身材略嫌矮小,還有點清瘦,但並不過矮,也瘦不露骨。

  一條髮辮拖在身後,那張臉,說它像冠玉它還隱透著嬌嫩的紅潤;說俊美,李雁秋是過謙,他跟李雁秋銖錙相稱,一時瑜亮,令人有難分軒輊之感。

  唯一的不同處,是李雁秋有昂藏鬚眉的英豪氣,那位他,卻帶著點姑娘家的柔弱嫵媚脂粉氣。

  這,準是位公子哥兒,要不就是內城裏皇族親貴的貝勒、貝子一流,你不瞧,李雁秋那雙修長的手,已然是根根如玉,他那雙手竟然比姑娘家的纖纖柔美還白幾分。

  若把欺雪賽霜,晶瑩如玉,柔若無骨,滑膩如脂這幾句來形容他那雙手,該是最為恰當不過。

  一瞥之後,晏中搖了頭,道:「李爺,沒見過。」

  賈一飛也說面生得很。

  李雁秋那雙眉鋒皺深了一分,道:「那張臉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剛見過不久,而且我敢說絕不會是來京畿之前見到的,怎麼……」

  嘴裏說著,那眼睛情不自禁地又投了過去。

  無巧不成書,恰好那位美書生也向這邊望了過來,那雙眸子又黑又亮,清澈深邃宛若姑娘家的剪水雙瞳。

  李雁秋像觸了電,心頭剛一震,四目交投之際,那位風流俊俏的美書生竟然微微一笑。

  天,那口牙好白,不也像姑娘家編貝般玉齒。

  李雁秋那顆心猛然又是一跳,只因為那微笑太動人,也因為那笑容太熟悉,無奈,他就是想不起來在那兒見過。

  他連忙垂下眼簾,收回目光,隱隱地竟然覺得臉上發燙,他自己也莫名其所以然。

  那一笑,也許是所謂「惺惺相惜」!當然,同是俊美瀟灑,焉得不互生好感?

  一陣樓梯響動,樓上上來了四個人,這四人那身裝束,那股子神態令人側目,又是紛紛欠身賠笑,一連地熟絡招呼。

  晏中第一個看見那四個,當即說道:「李爺,他們來了。」

  李雁秋背著樓梯口,聞言轉身站起,適時,那四位已到近前,「火蠍子」杜霸含笑說道:「今兒個讓李爺破費了。」

  李雁秋道:「好說,四位賞臉那是我的榮幸。」

  「賞臉,」楊春陰笑說道:「蒙李爺寵召,我四個焉敢不來,二哥,四哥,見見,這位就是大哥的好朋友,李雁秋李爺。」

  李雁秋搶先含笑說道:「魏二爺、杜四爺,我久仰。」

  紫膛臉的魏延,跟那白淨臉的老四杜復生跟著打了哈哈。

  寒暄已畢,李雁秋擺手宴客。

  魏延四個則先向晏中跟賈一飛欠了個身:「大哥,賈大哥。」

  賈一飛欠身還了一禮,晏中則淡淡地應了一聲。

  掌櫃的領著伙計殷勤地獻茶,送上熱手巾把,著實地又忙了一陣,擦臉喝茶之際,楊春向晏中低低說道:「有件事,我得稟報大哥一聲。」

  晏中淡淡然說道:「什麼事,說!」

  楊春說:「昨兒晚上,營裏的弟兄發現有一批江湖朋友進了城,包下了東城的一家客棧,剛才我四個一路來此,就發現有好幾個遠遠地綴著。」

  晏中臉色微變「哦」了一聲,目光掃向李雁秋。

  李雁秋雙眉微揚,淡淡笑道:「九爺可知道是那一路的?」

  楊春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功夫都相當火候,該是好手。」

  李雁秋笑道:「待會兒這『東來順』恐怕會有一陣小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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