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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春「哦」了一聲,道:「李朋友的那位朋友,想必是『北京』城裏知名的人物。」

  李雁秋微微笑道:「他不是江湖人,『西城』『樂家老舖』的樂長春,二位認識?」

  楊春「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藥舖的掌櫃,名醫『賽華陀』樂長春樂老掌櫃的,認識,認識,而且挺熟。不瞞李朋友說,『查緝營』裏所有的跌打損傷金創藥,就是『樂家老舖』樂老掌櫃的祖傳秘方。」

  李雁秋笑道:「那越發不是外人了。」

  「說得是,說得是,」晏中一旁攔過話頭,道:「你兩個如今已知李老弟不是外人了,有什麼話直說吧。」

  杜霸應聲笑了笑,道:「大哥,其實也沒什麼,您知道,李慕凡那傢伙每年下雪前後總要來一趟『北京』的,今年不知那兒吹來一陣風,說李慕凡幾天前就到了,這消息傳到了提督大人耳朵裏,大人唯恐內城裏像那年一樣再鬧一次,又怕他闖進內城,所以這幾天不但『查緝營』都出動了,而且還向『侍衛營』調借了大批高手,在京畿各處嚴加搜尋緝拿,幾個鏢局裏也派出了大批眼線,一經發現拿不到活的,務必扛回他的屍首,所以我兩個先來向賈大哥打個招呼,有行跡可疑的客人上門,趕快往營裏報,否則千萬別留,不然的話要讓上面查著,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賈一飛靜靜聽畢笑道:「你兩個放心,賈大哥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眼皮裏還能揉進砂子去,我這條船在陰溝裏翻不了的。」

  楊春笑了笑,道:「賈大哥,李慕凡那傢伙可不是等閒的人物。」

  「我知道。」賈一飛一點頭拍了胸脯,道:「他不住進我這家客棧便罷,只要他住了進來,他要是能再從我這家客棧門兒出去,你兩個儘管找我。」

  楊春笑道:「只要有您這句話,大夥兒就等著領賞了。」

  又談笑了幾句,他兩個雙雙告辭而去。

  臨出門,楊春還衝著李雁秋來了這麼一句:「李朋友,這兩天公忙,只要你不急著走,過兩天我來找你好好談談,要不你就到營裏坐坐去。」

  李雁秋他含笑稱謝答應了。

  送走了這兩個,晏中掩上了門,轉過身便道:「李爺,您真跟樂長春是朋友?」

  李雁秋笑道:「晏老,這還能錯的了,朋友豈能亂認,不信你可以跑趟西城,到樂家老舖,找樂長春問問去。」

  晏中神情一鬆,眉鋒微皺道:「我信得過李爺,也用不著打聽,只是,您該看得出,老九對您動了疑,他倒會去打聽,萬一……」

  李雁秋截口笑道:「多謝晏老關注,請放心,絕錯不了。」

  晏中赧然一笑搖了頭:「李爺,老九他生性多疑,家二叔門下弟子裏,論心智數他為最,有什麼得罪李爺的地方,您看我薄面……」

  「那什麼話,」李雁秋道:「晏老,也沒那一說,既在『查緝營』吃糧拿俸,凡事就得這樣兒,也唯有這樣兒才夠得克盡職守夠得幹練,何況如今正是滿城風雨的時候。」

  晏中點頭嘆道:「李爺寬懷大度,其實您該知道,官家拿人拿著正主兒的固然不少,可是冤枉事兒也多得很,我是怕……」

  李雁秋笑道:「晏老不必擔心,既有晏老挑明了我是晏老的朋友,他們多少總得賣點面子,你說是麼?」

  晏中道:「晏中是過來人,吃糧拿俸的作為,我清楚得很,他們只知道交差瞞上,可從不管是否冤枉人……」

  李雁秋淡淡笑道:「既有晏老撐腰,我還怕誰冤枉我麼?」

  晏中搖頭嘆道:「李爺千萬別這麼說,想當年晏中也做過不少冤枉人的事,可是不那樣交不了差,交不了差不丟腦袋就得丟差事,如今想想,不但於心不忍,而且深感罪孽深重。」

  李雁秋道:「我知道,晏老,吃糧拿俸的事,並不好幹。」

  晏中道:「所以我四十剛出頭就退休了,退休是退休的,也的確過了這麼幾年平安好日子,只是誰知道這日子還能過多久。」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李雁秋道:「晏老是怕被得罪過,結過仇的人找上門來。」

  晏中苦笑說道:「李爺,我如今快六十了,就算伸腿瞪眼咽了氣,也不算夭折不算早,已經入土一半多了,欠人家的也該還,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只是為我那老妻幼子……」

  李雁秋道:「以我看晏老不必操心,『北京城』虎臥藏龍,令叔晏老爺子『開碑手』是『北六省』響噹噹的人物,門下弟子多,交遊又廣,別說江湖上得賣個面子,就是不賣面子,我也不以為他們敢闖京城找你晏老。」

  晏中搖頭說道:「李爺不知道,不是我枉自菲薄,往長輩臉上抹灰,他老人家在京城一帶倒還抖得開,在整個『北六省』來說,可不一定有多響亮,江湖上的朋友您知道,誰賣六扇門裏的賬,他老人家那些門下弟子……」

  搖頭自嘲一笑,道:「也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辦個把小毛賊還可以,要是真碰上有字號的,恐怕……」搖搖頭,住口不言。

  李雁秋略一沉默,道:「晏老,以我看,適才那行七、行九的兩位,若放之江湖,身手便能稱之為一流,既有一流身手……」

  晏中道:「李爺您是明眼高人,我不信您瞧不出他們的深淺,您不瞧他倆挺神氣的麼?那有一半是仗著官勢,另一半是仗著家二叔是京裏有數的人物。」

  李雁秋道:「無論怎麼說,我總以為吉人自有天相。」

  晏中搖頭嘆道:「我不敢自稱吉人,但也但願能有天相。」

  李雁秋沒再接話,楞子卻突然說道:「二大爺,您真要幫拿李慕凡?」

  他這話是衝賈一飛說的。

  賈一飛微微一笑,道:「有什麼辦法,官事嘛?」

  楞子剎時一臉不高興,遲疑著說道:「二大爺,您不會是這種人!」

  賈一飛道:「我要是呢?」

  楞子囁嚅說道:「那我就捲鋪蓋不幹了。」

  賈一飛一怔,道:「楞子,那為什麼,李慕凡又不是你的……」

  楞子道:「可是我知道他是個好人。」

  賈一飛眉鋒一皺,道:「楞子,你得想想,你要是捲鋪蓋不幹了,你娘怎麼辦?」

  楞子呆了一呆,道:「對了,我得養活我娘,那……」突然一搖頭,大聲說道:「不,只要我有力氣,能幹活兒,那兒掙不到銀子?二大爺,我走了。」他可是說走就走。

  賈一飛、晏中為之動容。

  李雁秋目閃異采,揮手一把他拉了回來,笑道:「小二哥,賈掌櫃是逗你玩兒的。」

  楞子一怔,轉眼望著賈一飛,道:「二大爺,真的?」

  賈一飛笑而不語。

  楞子霎了霎眼,道:「二大爺,那您怎麼辦?」

  賈一飛笑道:「不讓我幫拿李慕凡的是你,如今替我操心的也是你,楞子,放心吧,衝著你我也沒話說,其實……」搖搖頭,接道:「天曉得,我幫拿李慕凡,再有十個我也沾不著人家的邊,我怕什麼,你大爺有妻有子,我呢,一輩子光棍打到底,如今更是無牽無掛的一個,他們要不把我這個朋友放在眼裏,要怎麼辦就讓他們怎麼辦,至於這份兒產業,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誰稀罕誰拿去。」

  人,義薄雲天,夠豪邁地,顯得胸襟灑脫。

  愣了咧嘴笑道:「二大爺,您真好,楞子錯了,我這就給您叩頭。」說著,他當真要往地上爬。

  賈一飛伸手把他攔住,道:「楞子,別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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