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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杜毅沒再問。

  說話間出了大廳,青衣美婢下臺階往後拐去。過了一重門戶,來到了一個大院落裡,只見長廊縱橫,房舍遍佈,燈光多得數都數不清,地方之大雖比不上中堂府,比一般王公大臣的府邸可有過之而無不及。

  青衣美婢帶著杜毅進了一間屋,不知道誰把燈已經點上了,只見窗明几淨,點塵不染,帳子被褥全是新的,可不比他在中堂府的住處差。

  青衣美婢隨手關上了門,先給杜毅倒了杯茶,然後到牆角架子上的洗臉盆裡,擰了個毛巾把,含笑走過來道:「您喝口茶,擦把臉。」

  杜毅接過毛巾把,忙道:「謝謝姑娘,姑娘也夠累的了,請回去歇息吧,我自己來。」

  青衣美婢瞟了他一眼道:「您這是下逐客令?」

  杜毅忙道:「不,我不是這意思,我是……」

  青衣美婢道:「您剛進門不懂規矩,周爺難道沒告訴您?」

  杜毅道:「姑娘是指……姑娘可否指教……」

  青衣美婢道:「您幹嗎這麼客氣呀,您是爺,我們是下人,別什麼姑娘指教的好不?」嬌媚地瞥了杜毅一眼道:「看來周爺是真沒告訴您,讓我來告訴您吧!」

  扭過頭去「噗」地一聲把燈吹滅了,剎時屋裡一片漆黑。

  杜毅剛一怔,一個溫香軟玉的身子帶著香風偎進了他懷中。

  杜毅一驚後退,忙道:「姑娘這是……」

  只聽青衣美婢低低說道:「這是本教的規矩,本教不禁情慾,您頭一天進門,三奶奶讓我來侍候您。」

  杜毅呆了一呆道:「本教怎麼有這種規矩?」

  青衣美婢帶著嬌笑道:「這規矩有什麼不好麼?這規矩會讓您吃虧麼?」

  那個溫香軟玉帶著香風又偎進了杜毅的懷中,同時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拉起了杜毅的手……

  杜毅的手接觸到了一團火,杜毅不比費獨行,他剎時也被點燃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杜毅醒了,枕畔人兒也醒了。杜毅有點難為情,她卻沒一點羞澀態,而且昨夜、今晨她判若兩人,昨夜她像一團火,今早她像一塊冰。掀開被子下了床,慢條斯理地穿上了衣裳,略為整理了一下頭髮,逕自開門走了。

  杜毅看得直發愣,他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想想剛才,再想想昨夜,他簡直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場春夢,除了枕畔幽香猶存外,去得了無痕跡。

  突然,門上響起了兩聲輕微的剝啄聲。

  杜毅一定神道:「哪位?」

  只聽門外有人應道:「兄弟周濟。」

  杜毅一驚忙道:「請等等。」天知道被窩裡的他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他急急忙忙地穿好了衣裳下了床,先讓自己平靜了一下,然後說道:「沒上閂,請進來吧!」

  門開了,周濟一步跨了進來,杜毅剛平靜過自己,現在臉上又是一熱。

  周濟看了他一眼,含笑說道:「副座對本教的一切還滿意麼?」

  杜毅臉上不只是熱,簡直就燒了起來,他窘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周濟倏然一笑又道:「副座用不著這樣,凡是本教中人,這一道兒大家都經歷過,兄弟也不例外哩。」

  杜毅一聽這話好受點兒了,輕咳一聲道:「我還不知道本教有這規矩。」

  周濟笑道:「副座現在不能說不知道了,對咱們來說,這規矩再好也沒有了,她想必已經告訴了您。本教跟別的幫派不一樣,本教不願意假道學,根本就不禁情慾,只要兩個人願意,隨時可以行事的。」

  杜毅道:「這麼說,這規矩的確不錯。」

  周濟陪著他笑了笑,然後神情一肅道:「副座既入本教,也已接受了規矩,為防副座害了自己,有件事不能不讓副座知道一下。」

  杜毅微愕忙道:「什麼事?胖子。」

  周濟道:「壇主在副座昨天喝的那杯聖酒裡,下了一種特製的藥物,這種藥物一經陰陽交合便聚集在腎俞穴之中,每隔十天須服一次藥,不然的話這種藥物就能要人的命……」

  杜毅臉色大變道:「胖子,這是……三奶奶信不過我?」

  周濟道:「本教中的人每一個都一樣,兄弟也不例外。」

  杜毅道:「這,這是為什麼?」

  周濟道:「自然是為防教中人叛教。」

  杜毅沒說話,半天才道:「怪不得本教剛進門來有這麼個規矩,原來就是要藉陰陽交合讓那種藥物聚集腎俞穴中。」

  周濟道:「不錯,就是這道理。副座不必擔心,就拿兄弟說吧,入教多少年了,到現在還活得好好兒的,一點事兒也沒有。自然,那是因為兄弟一直忠心耿耿,矢志不二。」

  周濟話裡有話,杜毅一點就透,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周濟道:「原就是這樣,副座收拾收拾吧,三奶奶讓兄弟陪副座到各處走走。」

  杜毅道:「到各處走走去?上哪兒?」

  周濟道:「幾個熟地方,這些地方經常跟咱們有來往,以後,有些事兒得副座您親自去接頭,不先見見面不行。」

  杜毅道:「那好,你坐會兒,我穿好衣裳洗把臉就行了。」

  周濟道:「還早,不急。您慢慢兒收拾吧,我到外頭等去。」他轉身拉開門行了出去。

  周濟走了,杜毅不知道在想什麼,沉吟了一陣然後就忙上了。

  ***

  出了「香車胡同」,周濟帶著杜毅往南走,兩個人邊走邊聊,挺高興的,杜毅似乎忘了體內有禁制的這回事兒。

  拐了幾個彎,「香車胡同」看不見了,就在這時候,前頭不遠處一條小胡同裡轉出個人來。

  胡同裡本有人進出,出來個人不算什麼。可是這個人是費獨行。

  杜毅先看見了費獨行,腳下一頓忙道:「胖子,麻煩來了。」

  周濟往前一看,也看見了費獨行背著手站在胡同口,樣子挺悠閒的,他臉色一變,腳下不由也為之一頓。

  只聽杜毅冷哼了一聲,道:「我來碰碰他,你幫我個忙。」他邁步要走過去。

  周濟急忙低低說道:「不行,咱們不能惹他,您放心,他神氣不了多久了,咱們繞道走。」身隨話動,當即往左拐去,進了身邊一條胡同。

  杜毅跟上一步道:「胖子,你剛才說他神氣不了多久了……」

  周濟點頭道:「過兩天您就知道了,看看他跟來沒有?」

  杜毅往後扭了一下頭,道:「沒有,看樣子他也不敢惹咱們。」

  周濟剛要說話,一眼瞥見胡同那頭站著個人,赫然又是費獨行。他臉色又一變道:「不對,副座,快。」

  他一閃身便進了旁邊一條岔胡同。

  杜毅帶著一陣風跟了進來,道:「胖子,看樣子他是沖咱們來的。」

  周濟「嗯」了一聲道:「看來咱們得想法子折回去。」

  杜毅叫道:「折回去,為什麼?」

  周濟突然停了步,杜毅轉眼望去,他神情也一震,敢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費獨行又站在前頭攔住了去路,這一回很近,就在丈餘外。他雙眉一揚叫道:「姓費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費獨行倏然一笑道:「得了,老杜,成了。」

  杜毅忽然也笑了:「那就行了,這齣戲到這兒打住了。」

  周濟臉色大變,一聲沒吭,轉身要跑。

  杜毅往後退一步,橫身攔住了他,含笑說道:「胖子,吃人家的嘴短,我們費大領班吃過你一頓,他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周濟兩眼寒芒暴射,厲聲說道:「姓杜的,原來你是……」

  只聽身後有人帶笑說道:「周濟,老杜這齣戲可稱得唱作俱佳吧!」

  話聲近在他腦後,周濟大吃一驚。但他經驗夠,霍地閃身貼在了胡同邊牆上,費獨行就在他眼前。

  杜毅笑道:「那是教戲的師父好,有這樣的名師指點,還能不出高徒?」

  費獨行笑道:「哪裡,我們老杜是生旦淨末丑,什麼都有,而且五場通透,文武不擋。」

  杜毅道:「照您這一說,我成了全才了。」

  費獨行道:「可不,真不含糊。」

  杜毅笑了,周濟厲聲說道:「姓杜的,你,你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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