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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進「胡府」,周濟帶著杜毅直奔大廳。進大廳一看,胡三奶赫然在座,而且是居中高坐。胡三奶身左後站的是那矮胖中年人,左右手邊,雁翅般排列著二十二個漢子,有十七個漢子穿黑色長衫,另五個漢子則穿黑色褲褂,打扮跟周濟同。

  杜毅看得為之一怔,心裡也不禁為之一震。

  周濟卻跟個沒事人兒似的直走過去,近前恭謹躬身道:「屬下接得杜弟兄到。」

  胡三奶含笑站起。杜毅搶過一步躬下身去道:「杜毅見過三奶奶。」

  胡三奶輕抬皓腕,含笑說道:「杜弟兄少禮。」轉望周濟道:「跟杜弟兄談好了麼?」

  周濟道:「回您,談好了。」

  杜毅接口說道:「三奶奶厚愛,杜毅感激。」

  胡三奶淡然一笑道:「杜弟兄,且別忙說這兩字感激……」她忽一擺手,輕喝道:「開壇。」

  她身後兩名青衣美婢轉身後行,一人一邊,各在後牆上按了一下,一堵後牆突然中分為二,向兩邊滑開,牆後竟設著一個神案,紅燭高燒,供品八樣,但卻不見神在哪裡。

  杜毅看得剛一怔,周濟在他耳邊低低說道:「三奶奶特為杜爺設壇,杜爺的面子不小。」

  杜毅訝然問道:「這是……」

  周濟道:「馬上您就知道了。」他一欠身,退向後去。

  就這兩句話工夫,胡三奶的座椅已然撤開,地上擺了一個黃綾軟墊,胡三奶站在墊前,一雙銳利目光逼視著杜毅,肅然說道:「杜弟兄現在明白麼?」

  杜毅滿臉訝異神色,道:「三奶奶明示?」

  胡三奶道:「好,我告訴你,我這兒是白蓮教一處分壇,我就是壇主。本教本上天慈悲旨意,替天行道,拯難救苦。本教教規極嚴,不勉強人入教,不明底細,沒有誠心者不許入教,一入本教便同手足,兄弟們的事是你的事,你的事也就是弟兄們的事。但倘有叛教之心,殺無赦,你現在明白了,假如不願意進我門來,現在還來得及。」

  杜毅一陣激動,道:「三奶奶,杜毅已經進入了『胡府』。」

  胡三奶道:「現在你還可以退出去。」

  杜毅道:「杜毅不是那種人。」

  胡三奶道:「這麼說你絕不後悔?」

  杜毅道:「三奶奶,我承認很感意外,但我一點也不後悔。」

  胡三奶那誘人的香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微一點頭道:「好,獻血。」

  兩名青衣美婢嬝嬝行過,兩個人各托著一個紅漆木盤,一個木盤上放著一把尖刀,一個木盤上放著一隻盛著半杯酒的酒杯。

  杜毅明白,神情一肅,抓起尖刀擄起左衣袖劃了下去。左小臂上破了個口,鮮血湧出。另一名青衣美婢遞過木盤來接住了滴下的鮮血,接滿了一酒杯,轉身往神案行去,把酒杯放在了神案上。身旁那名青衣美婢則用一塊白布替杜毅裹上了傷口,然後她也走向神案,把那把尖刀放在了神案上。

  胡三奶接著又道:「上香。」

  一名青衣美婢點著三根香過來交給了杜毅。

  杜毅接過香,胡三奶道:「跪拜磕頭。」

  ▼誅淫婦報大仇

  杜毅上前一步在黃綾軟墊上跪了下去,一拜而起,然後走到神案前插上了香退了回來。

  剛過黃綾軟墊,胡三奶突然一聲沉喝:「跪下。」

  杜毅為之一怔,旋即矮身跪了下去。

  胡三奶接著說道:「領聖酒。」

  一名青衣美婢捧著剛放在神案上那個酒杯走了過來,雙手遞到了杜毅面前。

  胡三奶一雙銳利目光緊緊地盯著他,緩緩說道:「這是開壇儀式中的最後一項,喝下這杯聖酒,你就是本教中的一分子了,本教中人該有的你都有,但本教中人該遵守的,你也都得遵守,若有違抗就要受最嚴厲的懲罰,你現在回頭仍然來得及。」

  杜毅連猶豫都沒猶豫,接過那杯聖酒,一口喝了下去。

  胡三奶嬌靨上現出了欣慰的笑意,一揮手,高聲說道:「迎新弟兄杜毅。」

  剎時,矮胖中年人、周濟以及那些穿長衫、穿褲褂的漢子都湧過來道賀,把臂的把臂,拉手的拉手,相當熟絡,相當令人感動。

  道賀完畢,胡三奶望著杜毅道:「從現在起,你是本分壇的一名使者,也是『胡府』的一名副總管,你先見見總管史辰。」

  胡三奶指了指那矮胖中年人。

  杜毅立即上前躬身,道:「見過總管。」

  矮胖中年人史辰答了一禮,含笑說道:「兄弟別客氣,從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接著,胡三奶又為他介紹了那十七個穿黑色長衫的,原來那十七個穿黑色長衫的都是「胡府」的副總管,也是白蓮教這一處分壇的十七名使者,在白蓮教裡的地位跟史辰同。

  包括周濟在內的那六名穿黑色褲褂的,則是胡三奶手下「胡府」十二將中的六個,也是白蓮教這一處分壇十二名巡察裡的六個,職位比十八使略低,可是胡三奶並沒有說明十二巡察中那六個到哪裡去了。

  介紹完了,周濟等六名巡察也給杜毅見過禮了,胡三奶吩咐擺宴。

  一聲吩咐,兩名青衣美婢走過去按動機括合上了後牆,廳外跟著走進八九個黑衣壯漢,拍桌子的抬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一轉眼工夫擺好了兩桌。酒菜也上來了。不錯,酒菜挺豐盛,這頓酒一直吃了快一個時辰。

  在酒宴上,一名青衣美婢用漆木盤端來了一方銀牌。胡三奶當眾頒給了杜毅,說那是杜毅在白蓮教裡的身分證明。

  杜毅在掌聲中雙手接過,他看的清楚,銀牌的正面鐫刻著一朵蓮花,背面刻著「北使」兩個字。

  酒足飯飽,胡三奶問杜毅:「你是不是已經離開和珅府了?」

  杜毅道:「是的,今天一早就離開了。」

  胡三奶道:「那麼你的行李衣物呢?統統都帶出來了麼?」

  杜毅說帶出來了,放在永定門大街一家客棧裡,預備待會兒去拿。

  胡三奶又問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杜毅說除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外,別的什麼都沒有,言下對幹了這麼些年賣命的事,最後只孑然一身,兩手空空頗為不滿。

  胡三奶安慰了他幾句,然後搖頭說道:「既然沒什麼重要的東西,那就不用去拿了,不要了,明幾個我派人叫個裁縫來給你做新的,全給你換新行頭。」

  三奶奶一番好意,杜毅能說什麼,自然又得稱謝一番。

  席散了,胡三奶走了,史辰跟周濟等也都走了,只留下一名青衣美婢還沒走。

  就在這當兒,一條矯捷人影掠出了「胡府」的後牆,奈何「胡府」負責守衛的都跟死人一樣,一點兒也不知道。

  大廳裡,該撤的都撤走了,杜毅正在奇怪怎麼沒人管他,那名青衣美婢沖著他嬌媚一笑道:「爺,您請跟我來吧!」她擰身往外行去。

  杜毅怔了一怔,跟上一步道:「姑娘要帶我上哪兒去?」

  那青衣美婢瞟了他一眼道:「事兒都了了,該歇息了,難道您不睡覺?我奉命帶您到您的住處去的。」

  杜毅暗道:「原來如此……」他接著問道:「姑娘,我住哪兒?」

  青衣美婢道:「到了您就知道了,您放心,不會讓您睡柴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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