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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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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管事忙跟著站起,道:「東家!慢著!萬一真像您說的,馬七這幫人跟幾個衙門裡的暗中有來往,馬七留在了咱們這兒,您現在又要去找他們……」 駱掌櫃的雙眉一揚,轉望何九如道:「老九!我打算這麼辦,以我看馬七這幫人跟他們準暗中有來往,胳膊別不過大腿,咱們不為眼前為以後,頭一回這三成我給,咱們跟馬七先把話擺明白,往後只有駝隊從『承德』過,過來一趟咱們給一趟,希望彼此就此相安無事,咱們夠朋友,他們也得講點義氣,你看怎麼樣?」 何九如皺了皺眉,苦笑說道:「宏琛!你知道,東西不是我的,我只是個帶路跑腿兒的,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先跟貨主商量商量!」 駱掌櫃道:「這有什麼好商量的,誰的命歸誰,他要是不答應,往後讓他找別人帶路押貨去,他要明白,這件事跟我們這些『承德』當兒的沒關係,頭一回又不要他拿,我這完全是為朋友,沖著老九你,要不然我還懶得管呢!」 何九如沉默了一下,才緩緩說道:「這個我知道,只是……」 巴管事接口說道:「我看不如這樣,東家先去跑一趟,探探他們的口氣,等咱們有幾分把握,確知馬七這幫人跟他們有勾結之後,咱們再跟馬七談。」 駱掌櫃道:「大哥!以我看準是這麼回事兒,咱們都算得老江湖了,這個還看不出來,要不是這麼回事兒,馬七這幫人絕不敢這麼明目張膽,換個別的地兒還有可能,要知道『承德』是行宮所在,跟在天子腳下的『北京城』差不了多少,即使姓費的他真是發了善心,拔刀相助,他也不過只伸這麼一回手就走了,他不可能永遠待在『承德』,往後還得靠咱們自己,現在咱們既打算撇他,往後更得靠咱們自己,反正只有一條路,不是拼就是和,拼?他們跟幾個衙門裡的暗中有來往,胳膊別不過大腿,一旦惹了官,往後的麻煩更大,兩下裡這麼一夾攻,這條路就別走了,那就得和,既然只有和,何不早和,再說姓費的他擱下了話,半個時辰之內讓他們來換人,半個時辰我能辦什麼事,萬一我還沒回來了,馬七就讓他們換走了,再找他們可就不是現在的情形了!」 巴管事道:「我不能不承認東家說的是理,可是您要明白,這件事關係太大,一步走錯,後患無窮。」 駱掌櫃道:「我知道,大哥!我什麼時候辦錯過事兒?」 何九如一嘆道:「宏琛!你怎麼突然變的這麼怕事兒了。」 駱掌櫃臉色一變道:「老九!你沒說錯,我是怕事,我吃的是這碗飯,走的是這條路,這種事兒又不是頭一回,除非我豁出去不吃這碗飯,不走這條路了,可是眼前這件事兒你要明白,馬七話說的很清楚,跟『承德』當兒的沒關係,與其說我為的是這條路上的朋友,不如說我完全為了你,大半輩子,這點名氣掙來不容易,萬一要僵在這兒,『張家口』一帶的貨主就得另請有把握的帶路押貨,你吃什麼?你這張老臉往哪兒放?往後你還混不混了?就算他們還找你,你是不是往這邊兒來一趟,就得在刀裡槍裡走一趟?再說,別人不知道,咱們清楚,『張家口』一帶的貨主每往這邊來一趟,賺的也不在少數,這麼多年下來,哪一個不是有房子有地,家裡三妻四妾,下人成群的,牙縫地裡剔下點地算得了什麼?又不是要你拿出三成,也少不了你的,你還有什麼為難的?」 何九如聽畢,點頭道:「宏琛!咱們多少年的朋友了,別人我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你為我好我知道,我也很感激,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我非得跟貨主商量一下不可,咱們都是在外頭跑的,不能越這個理。」 駱掌櫃一點頭道:「好吧!你去找他商量商量,我在這兒等你的話,他要是不答應,我幹我的,馬七這檔子事兒讓他應付去!」 何九如沒說話,站起來走了出去! 望著何九如走了出去,巴管事愁聚眉鋒,憂心忡忡地道:「東家!我總覺得這件事兒您做得有點兒冒險。」 駱掌櫃道:「大哥!您說,這件事除了這麼做之外,還能怎麼辦?還有別的路可走麼?」 巴管事心裡早琢磨過了,他覺得駱掌櫃這麼做的確是冒險,可是他又想不出好主意來! 先拿對費慕書這件事兒來說,要等弄明白費慕書真是別有用心時,那可當真就來不及了。 至於眼前「索命飛刀」馬七這幫人,他也覺得他們九成九跟「承德」的幾個衙門暗中有勾結,要不然「承德」行官所在,他們絕不敢這麼明目張膽,馬七他們既跟官府有勾結,吃這碗生意飯的就永遠鬥不過他們,現在不跟他們妥協,往後這幾個衙門裡的會雞蛋裡挑骨頭找麻煩,到那時候生意會更難做,除非今後從「張家口」往「遼東」去的駝隊不走這條路。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不走這條路往哪兒走?往「承德」西北繞,那兒是圍場所在,官家不許百姓隨便接近那塊地兒,尤其是趕著這麼一大隊駱駝,想偷偷的溜過去都不行。 ▼藝高膽大 那麼走「居庸關」繞道河北,再從「喜峰口」或者是「山海關」出去,老天爺!那得繞多遠,路上多了多少日子,這麼些人畜的吃喝就不止這三成,萬一有點兒耗損,丟的比三成還多,不走這條路又能走哪一條? 再想想,駱掌櫃他也確是為朋友,「張家口」一帶做這行生意的,這麼多年下來,無論哪一個都吃得飽飽的,牙縫兒裡剔下來些給人家,又算得了什麼? 萬一要是弄僵了,那對何九如無論怎麼說都沒好處,輕則砸飯碗,失面子,重則連老命都能賠進去! 何如讓坐享其成的有錢大爺從牙縫兒裡剔下來些,讓這位跑了大半輩子,腳板底兒都磨出了厚繭子的何老九再吃幾年安穩飯! 巴管事他沒有好主意,有主意也是一樣的冒險,畢竟他不是當家的,這兩件事萬一任何一件出了紕漏,他這兩肩子擔不起! 所以駱掌櫃這麼一說之後,巴管事他也就沒敢再說話。 何九如進來了,一點頭道:「宏琛,貨主答應了,不過這頭一回三成讓你給……」 「行了!」駱掌櫃一擺手道:「話說出去了,總不能讓我再收回來了,主意是我拿的,頭一回這三成該我給,姓駱的我在這一帶也算個有頭有臉的,我不能落人話柄,這碗飯我還得吃下去呢。大哥,麻煩您一趟,把馬七弄進來!」 巴管事遲疑了一下,站起來走了出去,馬七穴道受制,不能動彈,巴管事把他架了進來,駱掌櫃抬抬手,巴管事把馬七扶到邊兒上一張椅上坐下。 馬七陰陰一笑道:「駱掌櫃!怎麼回事兒?你前倨而後恭,我馬七可有點受寵若驚啊!」 駱掌櫃一抱拳,正色說道:「七爺!我跟這趟貨的貨主商量過了,承七爺您看得起我駱某人,一來就表明不動『承德』地面上的,貴當家的賞這碗飯吃,我駱某人在此先致我一份謝意。」 馬七陰笑說道:「駱掌櫃你也別客氣,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咱們人不親土還親呢,是不?」 駱掌櫃一點頭道:「對!就是沖這一點兒,這趟貨的貨主央駱某人出面跟七爺您打個商量,從這一趟起,往後只要是『張家口』來,從『承德』過的駝隊,一概在進『承德』城之前留下三成,願意跟貴當家的交個朋友,可是往後貴當家手下的弟兄們,只要見著是何老九帶路押貨,也請高抬貴手,別再為難。」 馬七兩眼掠過一絲異采,臉上卻掠過一絲狐疑之色,道:「駱掌櫃的怎麼突然想通了?」 駱掌櫃道:「七爺!駱某人這是代表貨主說話。」 馬七笑了,笑得好陰:「駱掌櫃是這一帶有頭有臉的人物,也等於是這一帶吃這行飯的瓢把子,有駱掌櫃這種身分的人出面說話,要是再有個不字,那是我們當家的不知道進退,不識抬舉,只是我姓馬的在駱掌櫃這兒栽這個觔斗……」 駱掌櫃雙眉一揚道:「姓費的只是到我這兒來打聽事兒的,可是不管怎麼說,七爺您總是在我駱某人家裡跟他碰上的,駱某人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這一點我駱某人另有安排,七爺看怎麼樣?」 馬七又笑了,笑得更陰了:「駱掌櫃既有這麼一句,馬七我就是丟了半條命也認了,咱們一句話,從今後我馬七要跟駱掌櫃多親近親近,咱們這叫不打不相識,從現在起,咱們都是朋友,哪位伸伸手幫馬七個忙。」 駱掌櫃明白他何指,叫了一聲:「大哥!」 巴管事伸手拍活了馬七被制的穴道。 馬七站起來伸伸胳膊伸伸腿,道:「我得趕緊回去,我們當家的脾氣不好,姓費的搗的這個漏子不小,我得趕緊回去跟我們當家的說一聲,免得他怨上別人。」 駱掌櫃站起來,一抱拳道:「那就有勞七爺了,這趟貨的三成,半個時辰之內我派人送出城去,至於『快馬』張……」 「放心!」馬七道:「我什麼時候回去,姓張的什麼時候回來,也說不定他已經回來了。」 他一抱拳帶著陰笑走了。 巴管事跟何九如臉色陰沉沉的都沒說話。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巴管事總覺得心裡不大對勁兒。 駱掌櫃可沒在意,他道:「大哥!我走了,您張羅張羅,半個時辰之內如數給他們送出城去!」 他走了,他前腳走,紅衣大姑娘後腳進門:「大爺,我爹上哪兒去了,馬七人呢?」 巴管事遲疑了一下,對紅衣大姑娘說了個大概。 大姑娘她一聽臉上就變了色,扭頭又往後去了。 *** 費獨行就坐在「裕記商行」對街一家茶館兒裡! 既然伸手管了這檔子事,他就不能虎頭蛇尾,在半道兒一走了之,好歹他得等著馬七那幫人把「快馬」張送回來,儘管他急著趕到「張家口」找秀姑去! 結果,他還沒見有人從外頭回來進「裕記商行」,卻見馬七跟駱華櫃光後出了「花記商行」,各奔不同方向,飛快的走了。 他的臉色變了一變,丟下幾文茶資抓起大帽出了茶館兒,在茶館兒旁邊一條胡同裡解下了座騎,翻身上馬往胡同那頭馳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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