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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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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拱手,拉转马头,纵骑往外驰去! 孙瘸子怔住了,他没想到严姑娘会有这么一个转变,他更没想到他的话对严姑娘会发生这么大的影响,等他走过神来,严姑娘已驰到了沟口,他一急就要追。 古瞎子从马背上一挥手臂,伸出根棍儿来拦住了他道:“让她去吧!瘸子!她是对的,什么事都得靠自己,费爷既不欠她严家的,她怎么能欠费爷的,将来让她拿什么还?” 孙瘸子道:“可是,瞎子!她身手不行,又是个单身女子……” 古瞎子道:“她不会永远身手不行的,没听她说么,武艺不够可以再学,有毅力的人能把铁柱磨成绣花针,将来咱们再碰见她时,也许咱俩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江湖固然危险,可是不闯练又哪来的经验?是不,瘤子?” 孙瘤子没说话,可也没再动。 古瞎子收回了棍儿道:“走吧,瘸子!施恩不必望报,何况咱俩这是报恩,更没有让人知道的必要,这些年来在外头跑,我发现有个地方挺不错的,咱俩累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找个地方歇歇了!” 孙瘸子道:“不!瞎子!要歇你去歇,我不能歇,除非现在知道费爷他究竟是不是杀人越狱。” 古瞎子道:“你是怎么了,瘸子!咱们这么些年来这么干,为的是报恩,为的是让他出来,现在他已经出来了,咱们的恩也算报了,是不是杀人越狱,关咱俩什么事?” 孙瘸子霍地转过身来,道:“这叫什么话?瞎子!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的,要只为报恩,只为让他出来,当初咱俩大可以劫狱,何必苦这么多年,我并没有勉强你跟我一块儿走,要歇你一个人去歇吧,咱俩就此分道扬镳!” 枣木拐一顿,人已飞腾而起,脱弩之矢般往沟口掠去,两个起落人已掠出沟口不见! 古瞎子苦笑一声道:“你这是何苦,瘸子?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难道就这么散了,我并没有坏意,没有错啊!” 他没有错,看样子孙瘸子也一定不认为自己错了! 那么是谁错了?古瞎子能苦这么多年,也已经很够了,谁都没有错,只是两个人对事情的看法不同而已。 古瞎子也走了,他骑着一匹马,手里还拉着一匹,很快地也消失在沟口那茫茫的夜色里! “葫芦沟”又恢复了宁静。 *** 在“葫芦沟”那座正对着沟口的山上,一条羊肠小路的尽头,一片浓密的树林前,有一座矮矮小小的坟。 坟前有块墓碑,夜色太浓,看不清,根本就看不见上头刻着什么字儿?山上没有灯,夜色要比山沟里浓,山上也没什么挡头,风儿也比山沟里来得大。 这座矮矮小小的坟前,静静地站着两个人影,一个是高高的黑影,一个是中等身材的灰影! 两个人都静静的站在坟前,不说一句话,只有强劲的风吹得他俩的衣裳“猎”“猎”作响。 老半天,高大黑影突然开了口,话声低沉,充满了悲痛! “进福哥,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灰影低低说道:“就是你出事儿以后没多久,大初五的就躺下了,一正月里老吃药,可是没用,连十五都没过,你弄了那么个女人,老人家本来就够伤心就够气的,更加上这一惊一急,那么大年纪了,叫他怎么受得了?” 黑影道:“他老人家误会了……” 灰影道:“不管误会不误会,反正你赁了房子跟那个女人住在一块是实,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简直就拿你当他亲生的儿子一样,那一回你往外头跑,一跑几年,连个信儿也不往回捎,你回来之后老人家说什么了,可是这回这件事儿不同,老人家心眼儿里把你当成女婿,秀姑自己也愿意,你偏偏在外头弄那么个女人,别说老人家难受生气,就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也没一个不骂你的……” “进福哥。”黑影道:“我不再说什么了,你告诉我,秀姑是什么时候走的?” 灰影道:“我记得那一天是二月二日,沟里的雪还没化了呢,谁也留不住她,提起秀姑来真可怜,原来就多少日子脸上没笑容,可是她还能忍,老人家一死她可就忍不住了,多少日子不吃不喝直哭,到最后连泪都哭干了,人都哭傻了,两眼发直,看见谁都跟不认识似的,要不是这个照顾,那个照顾,恐怕她也躺下了……” “别说了,进福哥。”黑影道:“可有人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灰影道:“不知道,谁问她也不说,其实,她只这么一个爹,还能上哪儿去,出了‘葫芦沟’,她认识哪一个……” 顿了顿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黑影道:“我想找找她。” 灰影道:“你还找她干什么?既有现在找她,当初你何必……”倏然住口不言。 黑影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灰影才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还是从后山走吧,你既然是越狱跑出来的,最好别让沟里的人瞧见你,你知道,有多少人为老人家难受,有多少人代秀姑不平,说不定会跑到衙门里告密去!” 黑影道:“我知道,谢谢你带我到这儿来,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走!” 灰影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刚走两步他忽又回过身去道:“你知道每年到沟里来卖东西、顺便歇歇脚的骆驼队的,秀姑是跟他们走的。” 黑影一怔,旋即说道:“谢谢你,进福哥!” 灰影摆摆手道:“别谢了,快点儿走吧,待会儿让人看见是大麻烦。” 他转身走了。 灰影走得看不见了。 黑影转回身冲着那座坟缓缓跪了下去! *** “承德”是个大地方,虽然是在朔漠荒野之区,可是因为是“行宫”的所在地,所以也相当繁华,相当热闹。 “承德”的繁华热闹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是“行宫”的所在地,另一方面也因为皇室的围场在这一带。 这个大围场在“老哈河”上游,离“承德”三百多里,规模宏大,环植柳条,连以木栅,场周围达七百多里,计横三百里,纵二百里,内又分小围场六十七所,由京城起,凡四十二里设一站,筑以行宫,以为皇上驻跸之所。 皇上每年到“承德”来避暑,经常到这个大围场来打猎,带的人自是不少,“承德”不繁华也得繁华,不热闹也得热闹。 “承德”城南大街有个酒馆儿叫“十里香”,在“承德”可以算是数得上的,生意好,人头儿也挺杂! 这天晌午,正是上座的时候,“十里香”门口到了一人一骑,人是个高高个子的黑衣客,头上戴顶大帽遮住了半张脸,没让大帽遮住的都是胡子,马是匹泼了墨似的黑马,一身的黄尘,似乎跑了一段很远的路,但仍不失神骏。 一人一骑到了“十里香”门口,黑衣客翻身下马,把马往门口拴马桩上一拴,提着马鞭进了“十里香”。 伙计迎上来了,满脸赔笑一哈腰,刚要开口。 黑衣客抬手一拦,道:“我找个人,有位‘裕记商行’的骆掌柜可在这儿?” 伙计忙点头说道:“在,在,他老刚来……” 转过身去冲着里头角落里就要叫。 黑衣客道:“不用叫了,我自己过去吧。” 他拦住伙计迈步走了过去。 里头角落里有副座头,坐着个四十来岁近五十的白胖子,人长得很体面,穿着也很讲究,长袍马褂,头上还带了顶小帽,帽顶那颗珠子既红又亮,别说行家,外行也看得出准值不少。 黑衣客到了桌前,道:“请问,尊驾可是‘裕记商行’的骆掌柜?” 白胖子诧异地瞪着黑衣客,微一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骆某人,尊驾是……” 黑衣客道:“我姓费,从‘辽东’来。” 骆掌柜道:“原来是费朋友,请坐。” 他拉过了一把椅子,举手肃客。 黑衣客没客气,一声“打扰”当即坐了下去,摘下大帽放在了桌上。 骆掌柜打量了黑衣客一眼,道:“我让伙计添副杯箸。” 他扬手要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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