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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小胡子冷笑一声道:“你瞎了眼,爷们在‘奉天府’当差……”

  孙腐子故作一怔道:“‘奉天府’当差?我姓孙的是个安分良民……”

  “好一个安分良民?”小胡子冷笑说道:“江洋大盗一伙,躲在‘老龙河’边透过‘奉天’地面上混混儿贿赂知府衙门刑名阴谋营救重犯,使得多少年前一案一拖至今,更夜闯知府衙门杀死牢头禁子助重犯越狱,如今那些混混儿跟知府衙门的刑名俱已被捕下狱,你还不认罪么?”

  这番话一剎时间听愣了三个人,弄了半天费慕书还是破牢越狱出来的。

  小胡子冷笑一声道:“你没话说了吧,带走!”

  两个青衣汉子拖着孙瘸子就要走。

  古瞎子快得像一阵风,他抬双手,十指箕张扑向了小胡子。

  小胡子还真不含糊,立时有所惊觉,可是他没古瞎子快,他惊喝一声刚要抬手,古瞎子的左手已落在他左肩上,右手也同时落在了他腕脉上,一转身把小胡子扯在了身前。

  就在这时候,孙瘸子的两只手肘已在抓他胳膊的两个青衣汉子肚子上各撞了一下,两个青衣汉子闷哼一声松手弯下腰去!孙瘤子抡起枣木拐又在两人脖子后头各添了一下,两个青衣汉子爬了下去,不动了。

  古瞎子冷笑一声道:“差爷!用不着您说话了,我这个瘸子朋友自己动手了,告诉我,费慕书费爷是怎么出来的?”

  小胡子道:“你们比我清楚……”

  古瞎子十个指头微一用力,小胡子闷哼一声矮下半截,龇牙咧嘴的,脸色都变了。

  古瞎子道:“差爷!我想听听您的?”

  小胡子忙道:“一个牢头、六个禁子,全让人砍了,锁也让人誉坏了,重犯费慕书不见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古瞎子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胡子道:“前儿个夜里!”

  古瞎子抓在小胡子肩上的手往下一落,贴着小胡子的脊梁滑下,小胡子腰一挺,眼一闭,一个人软得跟面似的滑了下去。古瞎子冷冷一笑道:“就凭这种身手也敢出来抓人!”

  孙瘸子道:“瞎子!这……”

  古瞎子一偏头道:“走吧!有话路上说去,几位差爷给咱俩送代步来了,这份好意岂能辜负,你先走!”

  孙瘤子抬眼望向另两个青衣汉子道:“我们哥儿俩不愿伤人,二位最好别自讨没趣,请往边儿上让让!”

  剩下两个青衣汉子硬没敢动手,不但没敢动手,这当儿还真听话,立即退向一旁。

  孙瘤子道:“公子先请。”

  孙瘸子是个有心眼儿的人,这当儿他叫公子没叫姑娘,严姑娘懂,当即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孙瘸子道:“瞎子!咱俩一块儿走吧!”

  古瞎子抓起他那根棍儿闪身掠了出去,别看他瞎了两眼,他一点儿也不会碰着东西,更不会撞到门框儿上去!

  严姑娘有匹马拴在外头,古瞎子跟孙瘸子解下两匹官马,三人三骑冒着风,冒着满天的黄尘往西驰去!

  在风里不能张嘴,一张嘴就是一口土砂,有一肚子话也只得暂时忍着。

  满天的黄尘,几乎对面看不见人,更别说辨方向了,这时走路全凭经验,全仗着地形熟。

  孙瘸子一马当先,严姑娘跟古瞎子并排跟在后头,不能离远了,离远了非走散不可!

  天还不到黑的时候,可是风大黄尘蔽空,虽不到天黑的时候天色已相当暗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风突然小了,眼前也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灯光。

  孙瘤子吁了一口气道:“‘葫芦沟’到了,真不容易啊!”

  “葫芦沟”,顾名思义它应是条沟,其实不错,它是条大山沟,跟个葫芦似的由北而南,三面是山,风势被山挡住,减弱了不少。

  进了“葫芦沟”一看,几十户人家散布在沟里各处,有的还在三面那高高的山坡上。

  这当儿“葫芦沟”里只是比外头风小,可不是没有风,风仍是刮得呜呜的,黍秸堆跟麦秸堆都让风吹散了,一会儿飞起几根,一会儿飞起几根,飞得到处都是。

  家家户户都紧闭着两扇门,生怕灌进一点儿风去,只有窗户上跟门缝儿里透着灯光,寂静空荡冷清清的。

  古瞎子道:“怎么样?瘸子!”

  孙瘸子道:“我正在找!”

  古瞎子道:“‘葫芦沟’地儿不算大,可是像这样找个人,恐怕不大容易。”

  严姑娘道:“孙大哥!以前他每隔半年到这儿来一趟,是来干什么的?”

  孙瘸子摇头说道:“这个我们俩就不清楚了。”

  严姑娘道:“那么他是到谁家来了,这儿是不是有他的朋友?”

  孙瘸子道:“或许,可是我们俩不知道!”

  严姑娘道:“能不能找户人家打听打听?”

  孙瘸子迟疑了一下道:“让我试试!”

  他下了马,拄着枣木拐一瘸一瘸地到了附近一户人家门口,敲了半天才敲开了门,严姑娘看得清楚,说没两句话,那开门的人便摇了摇头又关上了门。

  孙瘤子拄着拐又往前走,一连好几家都是一样,最后孙瘸子走了回来,摇头苦笑说道:“姑娘!看样子咱们找错了地儿!”

  严姑娘一颗心早就沉了下去,急道:“他没到这儿来?”

  孙瘸子皱皱眉道:“怪了,我提费爷的名字,他们连认识都不认识。”

  古瞎子冷笑一声道:“费爷或许有可能没到这儿来,要说连认识都不认识,那可就透着玄了,费爷是个响马,八年前吃了人命官司,八年后的今天又杀人越狱,只怕他们是怕费爷连累了他们。”

  孙瘸子一抬眼道:“瞎子!你也相信费爷是越狱出来的?”

  古瞎子道:“我本不信,可是……”

  孙瘸子道:“可是什么?费爷要是个会越狱的人,‘奉天府’的大牢连一会儿也困不住他,又怎么会一围困了他八年?”

  古瞎子呆了一呆道:“不错!那你说费爷是怎么出来的?”

  孙瘸子道:“这个,或许是咱们……”

  古瞎子道:“别咱们了,‘奉天府’吃粮拿俸的咱们都朝过面了,还咱们呢,咱们背着人塞过去,他们背着人收起来,拖拖案子,他们做得到,也敢,至于说救这么一个重犯,他们绝没这个胆,咱们也明知道他们不敢!”

  孙瘸子道:“照你这么说,费爷还是杀人越狱出来的?”

  古瞎子道:“那个吃粮拿俸的话说的很清楚,这也假不了,我以为人总是会变的,关在牢里八年不见天日,搁谁谁也受不了。”

  孙瘸子一摇头道:“不!我不信,拿把刀搁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信,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古瞎子道:“我说这也不是坏话。”

  孙瘸子道:“我知道你说的不是坏话,不错!人总会变的,关在牢里七八年不见天日,换谁谁也受不了,可是费爷他却是个不会变的人,他不会越狱,更不会杀那种看牢的,除非他们放了他,他要是现在会越狱,当初他就不会进去。”

  古瞎子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孙瘸子还待再说。

  严姑娘那里已着了急,道:“二位不要再费神了,反正他现在已经脱困了是实,是越狱怎么样,不是越狱又怎么样……”

  孙瘸子正色说道:“不!姑娘错了,是不是杀人越狱,在任何人都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费爷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话姑娘应该懂。”

  严姑娘呆了一呆道:“我没想到孙大哥这么相信他,这么敬重他。”

  孙瘤子道:“姑娘!我让人打坏了一条腿,待在那不是人住的‘老龙河’边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严姑娘沉默了一下道:“不瞒孙大哥说,我爹为他丢官,我还为我爹不值,他连累了我爹丢官,我简直气他恨他,甚至觉得他欠我严家什么,所以我才踏遍江湖找他,我认为他该为我严家尽心尽力,现在我明白了,我爹做的对,他不欠我严家什么,我不再找他了,严家这血海大仇,今后我要自己报,武艺不够我可以再学,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一定能找到那凶手,一定能报了严家的血海大仇,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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