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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卓慕秋聽得臉色連變,嚴寒貞把話說完,他卻淡然一笑道:「他好大的艷福,夫人好大的度量。」

  嚴寒貞道:「這也沒什麼,女人家總該懂個三從四德,他要娶幾個小的回來還不是一樣,不如讓他在外頭胡鬧去,好在也只是逢場作戲,鬧一陣子之後他自會倦的,我深愛著他,只要有他一顆心就行了,逼得他急了他連心都給了別人,那我的損失不就太大了麼,以後的日子叫我怎麼過?」

  卓慕秋道:「我還不知道西門厲是這麼個風流的人呢。」

  嚴寒貞嫣然一笑道:「他可真是個天生的風流種子,到處留情,他也確有他迷人的地方,那些個女人,其實連我也是一樣,只要能得著他的人,就是為他死都心甘情願。」

  卓慕秋道:「這我倒不知道……」

  嚴寒貞抬手輕理雲鬢,風情萬種,道:「那是因為二少是個男人。」

  卓慕秋的臉色有點白,道:「夫人真不知道他現在在那裏?」

  嚴寒貞道:「難道我還會騙二少不成?他今東明西,早上是一個,到了晚上又是一個,我怎麼會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卓慕秋笑笑說道:「他的艷福令人羨煞……」

  嚴寒貞道:「這一點二少比起他來是差點兒,他能讓人一見他就如醉如癡的,好像他有一種別人所沒有的魔力。」

  卓慕秋吸了一口氣,轉眼四下一掃,道:「我很久沒有回『劍莊』了,這兒的一切都快陌生了,我想到處看看。」

  嚴寒貞點點頭說道:「可以,當然可以,我夫婦毋任歡迎,請!」

  她含笑輕舉皓腕。

  卓慕秋邁步出亭。

  「劍莊」的一草一木沒有一點改變,生於此,長於此,卓慕秋回到了自己的家,自是熟悉每一個角落,在嚴寒貞的陪同下,他走遍了後院的每一處。

  沒有,真的沒有,大少卓慕嵐確實不在家。

  看完了最後一個地方,嚴寒貞含笑說道:「我沒有騙二少吧?」

  她直截了當,卓慕秋乾脆地挑明了,他揚著眉道:「以後的日子還多,他躲過今天,不見得永遠能躲過以後。」

  嚴寒貞淡然一笑道:「二少,一個已參透『血花錄』四五成的人,是用不著躲誰的,真要說起來,我倒不希望二少能找著他,畢竟咱們也在一塊兒相處過一段日子,而且處得很好!」

  卓慕秋怒火往上一沖,道:「謝謝夫人,一個人練就再好的武功,他不可能沒有弱點,一旦相遇,鹿死誰手還難說呢。」

  嚴寒貞道:「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對二少作個忠告,二少真要非找他不可,我也不便阻攔,時候不早了,我不留二少了。」

  卓慕秋臉一白,道:「我正要告辭。」

  一抱拳,轉身往外行去。

  只聽嚴寒貞在身後說道:「二少走好,我不送了,二少來得突然,我沒招待,也請二少別介意!」

  卓慕秋應了一聲:「夫人太客氣了。」

  卻沒回頭,腳下也沒有頓一頓。

  出後院,他碰見了閔天鐸,閔天鐸趨前問道:「二少,見著大少了麼?」

  卓慕秋含笑說道:「見著了。」

  閔天鐸忙道:「您二位怎麼說的?您什麼時候回來?」

  卓慕秋道:「閔總管,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這件事急不得,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閔天鐸呆了一呆道:「怎麼說,您總有一天……」

  卓慕秋截口說道:「閔總管,我有句話,不知道你願不願聽。」

  閔天鐸神色一肅,道:「二少但請吩咐,老奴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卓慕秋道:「沒那麼嚴重,我只是告訴你,眼下的『劍莊』已經不是以前的『劍莊』了,能早一天離開,最好早一天離開!」

  閔天鐸猛然一怔道:「二少這話……」

  卓慕秋道:「閔總管不必多問什麼,別的我不便說,閔總管看著我長大的,跟我的長輩沒兩樣,我不願見總管把一世英名斷送在眼下這座『劍莊』裏……」

  閔天鐸忽然轉趨凝重道:「二少,您不說屬下不便提,自莊主去世之後屬下就覺得『劍莊』有點不對了,這種感覺不是身在『劍莊』的人覺不出來,好像有什麼大災禍要降臨一般,不過屬下可以告訴二少,屬下當年蒙老主人收進『劍莊』,委以重任的當兒,屬下已經把這一生一世交給了『劍莊』,雖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休說屬下今生今世不會離開『劍莊』一步,就是屬下有離去的意思,屬下也要等大少康復,二少回轉之後!」

  卓慕秋一陣激動,卻很快地轉趨平靜,道:「閔總管忠義,『劍莊』存歿俱感,既然這樣,我就不便再說什麼了,臨別一句,閔總管以後凡事多小心,倘有災禍,但求自保,別的閔總管就不用管了。」

  話落,轉身往外行去。

  閔天鐸怔了一怔,邁步跟了上去。

  卓慕秋道:「夜已深了,閔總管不必送了。」

  閔天鐸道:「休說夜深,就是上刀山屬下也要送送二少,今夜屬下送二少出去,屬下希望能盡快地再迎二少回來。」

  卓慕秋忍不住一陣激動,道:「我不會讓閔總管失望的,我走了。」

  騰身飛掠而去。

  閔天鐸恭謹躬下身去:「屬下恭送二少。」

  ***

  在「劍莊」裏,卓慕秋忍住了,出了「劍莊」,卓慕秋實在忍不住了,一口腥熱的鮮血沖口噴出,身軀也為之一晃,他連忙站穩了。

  一口血噴了出來,心裏舒服多了。

  他該把這口鮮血噴在嚴寒貞臉上的,可是在她面前,他不願示弱,更不願讓她知道他心靈受創。

  女人變了心,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以前,怪他年輕不懂事,怪他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意,表現得跟沒根的浮萍似的,讓人抓都抓不住。

  可是現在呢?怪誰?或說錯已鑄成,回頭已遲。

  但是她不該明知道卓慕嵐就是西門厲,還像以前那樣對他,甚至於有點故意刺激卓慕秋,表現得前後判若兩人。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誰叫這無情的恨事落在了他頭上?天意麼?命麼?這段情,毀在他自己當初無知,跟西門厲的狠毒用心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裏舒服多了,可是臉仍然是那麼蒼白。

  嚴寒貞提過武林名女、青樓名妓,附近的武林名女,他只知道一個,竹樓玉姬白娘子。

  青樓名妓,他也知道一個,色藝雙絕,麗質較白娘子猶勝幾分的蘇曼雲。

  他不知道嚴寒貞的話是真是假,一個男人,在有了嚴寒貞這種嬌妻之後,還會去拈花惹草,這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可是他要試試自己的運氣。

  倘若是真,夫婿如此,嚴寒貞居然毫不在乎,難道西門厲具有一種魔力,讓這些女人情願為他死?他又吸了一口氣,騰身掠起,飛射不見。

  ***

  這是一座大院子裏的一座精雅小樓。

  偌大一片院子裏都熄了燈,唯有小樓上仍透著微弱的燈光,卓慕秋就站在這座小樓頭,面對著兩扇虛掩著的房門。

  房裏,傳出一陣陣的呻吟!女子的呻吟,還有那輕微的牙床玉鉤聲。

  那女子呻吟聲雖然低微,可是站在房門口清晰可聞,夢囈一般,輕輕地直叫著:「慕嵐,慕嵐,你害死我了,慕嵐……」

  一聲聲,一陣陣,再加上那牙床玉鉤,任何人都會馬上想到一件事。

  卓慕秋蒼白的臉上有了點紅意,可是他的兩眼更紅。

  人到了門口,等於欺近了身邊,西門厲居然茫然不覺,足見他是如何的沉醉。

  卓慕秋冰冷開了口:「西門厲,出來咱們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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