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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這麼一隻狗看門,應該勝過三五個壯漢。

  奈何,這最後的一刻安寧很快的就過去了。

  「劍莊」目前出現個人,不知道他從那兒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只知道他的來臨驅走了「劍莊」那最後的一刻寧靜。

  那隻黑狗抬起了頭,兩眼好亮,喉間發出一聲低吠,箭一般地竄了出去,直撲那個人。

  任何人都看得出它是竄出去撲人的,可是等它撲到那人腿旁的時候,它突然停住了,低著頭不住地在那人腿上來回聞,旋即,它搖了尾巴。

  那人伸出了手在它頭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帶著愛憐:「老黑,『劍莊』已經變了,只有你沒有變。」

  他邁步往「劍莊」走去,那隻大黑狗緊跟在他身後。

  他剛到「劍莊」門口那兩盞大燈照射的燈光下,從「劍莊」裏越牆竄出一條人影,疾若鷹隼般落在他身前,截住了他的路。

  那是個身穿黑衣的中年漢子,長劍一橫,道:「那條路上的朋友夜闖『劍莊』?」

  那人停了步,緩緩說道:「何武,不認識我了?」

  那中年漢子目光一凝,陡地一怔,脫口叫道:「二少,是您哪。」

  搶前一步躬下身去,咧嘴笑道:「瞧我這雙眼,該挖了去了,還不如老黑呢,我進去報個喜信兒去。」

  他要轉身。

  卓慕秋伸手攔住了他,道:「何武,別驚動太多的人,稟報大少一聲,我要在這兒見他。」

  何武怔了一怔,道:「您要在這兒見大少?您不進去?」

  卓慕秋搖搖頭,道:「夜太深了,我不願意驚動太多的人。」

  何武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道:「那……您請在這兒等等,我這就進去稟報大少去。」

  他轉身騰掠而起,飛一般地掠進了「劍莊」。

  無怪乎「劍莊」處在這險惡的江湖中,多少年來一直能那麼安寧。

  卓慕秋抬起一雙眼,他在打量「劍莊」,打量「劍莊」的夜色,打量屬於「劍莊」的一切。

  「劍莊」的這一切,對他本該是最熟悉,最親切不過的,可是他現在卻覺得「劍莊」的這一切對他似乎已經陌生了。

  而且這種陌生的感覺很清晰。

  突然,隆隆聲響,「劍莊」的兩扇大門開了,卓慕秋忙一定神,凝目望了過去。

  他自己知道他是幹什麼來的,只踏進了「劍莊」範圍一步,他便不能有一點疏神。

  「劍莊」裏飛一般地掠出兩個人來,卓慕秋可以看得很清楚,一個是何武,一個是總管閔天鐸。

  閔天鐸當先掠到,一躬身急急說道:「二少,您回來了?」

  卓慕秋抬手說道:「閔總管少禮,我是來見大少的。」

  閔天鐸道:「老奴聽何武說了,大少請您進去。」

  卓慕秋道:「怎麼,他不出來見我?」

  閔天鐸那張紫臉上掠過一絲黯然神色,道:「大少的病這些日子又重了些,行動不方便,所以……」

  卓慕秋揚了揚眉,微一點頭,道:「好吧,我進去見他。」

  閔天鐸忙一躬身道:「老奴帶路。」

  轉身往「劍莊」行去。

  卓慕秋邁步跟了上去。

  西門厲託辭不出,他並不在乎西門厲在「劍莊」裏設有什麼埋伏。

  進了「劍莊」大門,閔天鐸忽然後退了一些,道,「二少,太少的病一直沒有起色,反而越來越重,少夫人雖然才慧過人,但畢竟是個女流,您該回來了。」

  卓慕秋道:「我也許明天就回來了,也許我永遠不回來,我能不能回來只看今夜我跟大少見面的情形怎麼樣……」

  閔天鐸道:「老奴斗膽,大少本就軟弱,現在又在病中,您多少遷就他點兒。」

  卓慕秋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閔天鐸道:「謝謝您,老奴感同身受。」

  「劍莊」裏本來已經熄了燈,現在燈又已經點起了不少盞,尤其是後院,燈光幾幾乎上騰雲霄。

  到了後院門口,閔天鐸停了步,一躬身道:「大少在後院等您,老奴不陪您進去了。」

  卓慕秋點點頭道:「謝謝你了。」

  毅然邁步走了進去。

  後院裏,燈光到處,如同白晝,在那美景如畫的後院水榭旁亭裏,站著個無限美好的白色人影。

  卓慕秋只一眼便心頭震動停了步,一時間萬念齊湧,五味皆陳。

  他這裏剛停了步,涼亭裏傳來了那甜美柔婉話聲:「二少麼?請過來坐吧。」

  卓慕秋猛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神,邁步走了過去,他到了亭子外,嚴寒貞又說了句:「二少請進來坐吧。」

  卓慕秋道:「謝謝。」

  邁步進了小亭。

  嚴寒貞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她以前不施脂粉,現在卻濃妝艷抹,然而濃妝艷抹卻掩不住她那消瘦跟憔悴。

  卓慕秋有一種異樣的感受,叫是他臉上卻沒露出一絲絲。

  嚴寒貞一雙目光直在卓慕秋臉上轉,在她的目光裏很難看出什麼,她臉上堆著笑,笑得很爽朗:「二少出遠門的時候,我沒能見著二少,二少回來之後,我仍沒能見著二少,算算總有好些日子沒見二少了。好麼?」

  卓慕秋避開了她那雙目光道:「謝謝,我很好,賢伉儷也好。」

  嚴寒貞道:「謝謝二少,我們夫妻都好,請坐。」

  卓慕秋道:「我不坐了,我是來見大少的。」

  嚴寒貞道:「我聽他們說了,二少有什麼事兒麼?」

  卓慕秋揚起了兩眉,道:「假如我說我是來找西門厲的,您就知道我的來意了。」

  嚴寒貞「哦」地一聲,忽然笑了:「這麼說,二少都知道了。」

  卓慕秋道:「無論什麼事,瞞人只是一時,不可能永遠瞞人……」

  嚴寒貞道:「二少來得不巧,他不在家。」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他不在家?」

  嚴寒貞道:「打晌午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卓慕秋道:「可是剛才閔總管告訴我……」

  嚴寒貞截口說道:「閔總管進來通報,我告訴他大少這一陣子病又重了,不便行動,想請二少進莊見面。」

  卓慕秋道:「是麼?」

  嚴寒貞道:「我把後院的燈都點起來了,就是為告訴二少,這後院除了我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其實我用不著這樣兒……」

  淺淺一笑,接道:「以他現在的一身所學,他用不著躲任何人。」

  卓慕秋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往上一沖,道:「那是,『血花錄』上的武功曠古絕今,只要能參透四五成,便當世罕匹、鮮有敵手。」

  嚴寒貞倏然一笑道:「佟福好快的嘴啊。」

  卓慕秋道:「當初我離家的時候,是我把『血花錄』託付給了他,如今他自然應當把『血花錄』的下落告訴我。」

  嚴寒貞道:「那麼,人沒有不向著自己人的,他是我的丈夫,我一輩子的依靠,我當然應該把『血花錄』交給他,也請二少原諒!」

  卓慕秋道:「好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假如我是夫人,我也會這麼做。」

  嚴寒貞道:「二少能曲諒,那我就安心了。」

  卓慕秋道:「沒有什麼讓夫人不安的,請夫人告訴我,他到那兒去了?」

  嚴寒貞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最近這陣子他經常不在家,一個月總有二十多天住在外頭,據我所知他在外頭有不少女人,不是武林名女,便是青樓名妓,他經常住在她們那兒,今天晚上究竟在那一個的香閨裏,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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