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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第五公道:「也在東山,離卓莊主的墳不遠,哥兒問這……」

  十丈飛紅道:「我只是希望卓二夫人健在,恐怕我這個希望渺茫得很。」

  第五公一雙老眼剎時睜得老大,道:「哥兒是說……」

  十丈飛紅道:「我希望卓二夫人也是詐死,可是我又想不出有使卓二夫人詐死的理由。」

  第五公搖頭說道:「不會的,哥兒!她不可能詐死。有好的吃,有好的穿,『劍莊』之內儼然是她當家主事,她怎麼會要詐死?又為什麼要詐死?」

  十丈飛紅道:「所以說我想不出有使卓二夫人詐死的理由。」

  第五公仍搖頭說道:「不會的,哥兒!絕不會!」

  十丈飛紅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老人家!今後咱們該怎麼辦?」

  第五公不安地笑笑說道:「哥兒你本來是個局外人,第三者。」

  十丈飛紅道:「老人家何必說這些?當初我帶著重病仆倒了老人家那裏,要沒有老人家的救治,武林中早就沒有我十丈飛紅這個人了。再說我也敬重卓二少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孝子仁義的大英雄,我應該對老人家有所報答,也願意為卓二少盡點心力,可沒有勉強我。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武林中也還沒有一個人能勉強十丈飛紅做什麼的!」

  第五公道:「不管怎麼說,哥兒你這心意我感激。等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後,二少他也會謝你。」

  十丈飛紅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我不求這個。」

  第五公道:「我知道哥兒也是個頂天立地的。」

  十丈飛紅道:「老人家!別再多說了。今後該怎麼辦,老人家吩咐吧!」

  第五公不安地笑笑說道:「那我就不再客氣了。請哥兒仍代我跟著二少,暗中照顧一下。」

  十丈飛紅道:「老人家呢?」

  第五公雙眉軒動了一下道:「我打算到『劍莊』走一趟去。」

  十丈飛紅怔了一怔道:「老人家要到『劍莊』去?」

  第五公一雙老眼之中閃過兩道逼人寒芒,道:「當初我把那冊『血花錄』交給了嚴姑娘,現在想想很不妥當,萬一要是讓他知道『血花錄』在嚴姑娘手裏,後果將不堪設想!我必得早他一步把『血花錄』要回來,要不然無以對二少。」

  十丈飛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老人家!儘管有些事情無法避免,可是……」

  第五公道:「哥兒!這是個釜底抽薪的辦法,是不?」

  十丈飛紅道:「我不能不承認這是個釜底抽薪的辦法,只是老人家要考慮到,您這麼做等於是置嚴姑娘於死地。」

  第五公道:「我想通了,與其讓她整天跟他在一起,不如讓她早一天解脫。哥兒!我這是為她好,將來她也只有死路一條,何必讓她多受蹂躪?」

  十丈飛紅沉默了一下道:「老人家既然決定這麼做了,我也就不便再多說什麼。」

  第五公一抱拳道:「那麼,哥兒!我告辭了。」

  騰身而起,飛射不見。

  十丈飛紅望著第五公遠去,神色忽然為之一黯,自言自語的說道:「她該是世上最可憐的女人了!」

  掉頭疾馳而去。

  ***

  夜是寧靜的。

  「劍莊」的夜更為寧靜,靜得帶點驚人的陰沉。

  在那間琉璃燈柔和燈光照射下的精舍裏,嚴寒貞正坐在書桌前,桌上攤著雪白的素箋,素箋上已然寫上了幾行字跡;嚴寒貞那欺雪賽霜、柔若無骨的玉手裏,握著一管狼毫,人則望著面前的紗窗出神,像是在想什麼的樣子。

  她比前些日子的氣色好多了,嬌靨上有了本該有的紅潤,人也豐腴多了,充分地流露著醉人的少婦風韻。

  正在她握筆凝思的時候,精舍的兩扇門被輕輕的推開了,第五公輕得像一縷煙似的飄進了精舍。

  嚴寒貞眉梢兒,眼角兒馬上浮起動人的嬌媚,她沒回頭,卻帶笑開了口:「回來了?害我一陣好等,你也真忍心,快來幫我續一句。」

  第五公瞅著她,兩眼之中閃漾起一種異樣光采:「嚴姑娘!不是大少爺,是老奴。」

  嚴寒貞霍地轉過身來,臉色陡然一變,那一管狼毫「叭」地一聲摔在了桌上,正好掉在素箋上,剎時素箋黑了一團。她圓睜美目,驚聲說道:「你,你是誰?」

  第五公上前一步,恭謹躬下身去,道:「嚴姑娘不認得老奴了,請看看老奴這隻手。」

  他左手往前一伸,手背向上,手心向下,手背上一個制錢般大小傷疤,看樣子像是燙疤。

  嚴寒貞突然站了起來,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驚喜神色,輕叫說道:「你,你是佟福……」

  第五公道:「嚴姑娘還沒忘記老奴手上這塊燙疤,記得這還是當初嚴姑娘撞翻了老奴捧的茶盤,讓剛沏好的熱茶燙的。」

  嚴寒貞似乎沒聽見第五公的話,直盯著第五公那張老臉道:「你,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第五公道:「老奴易了容,化了裝,為的是瞞二少爺。」

  嚴寒貞一怔道:「為瞞慕秋?為什麼要瞞慕秋?」

  第五公道:「嚴姑娘!這件事說來話長。」

  嚴寒貞忽然說道:「對了,我竟然忘了讓你坐了,有什麼話你先坐下來說。」

  第五公道:「謝謝您,在您面前那有老奴的座位?老奴一向站慣了,也不敢在『劍莊』多作停留。」

  嚴寒貞道:「不要緊,你只管坐,我讓你坐的。我留你多坐會兒。老莊主已經過世了,你不必再顧忌什麼了。」

  第五公微一躬身道:「謝謝您,老奴還是站著的好。」

  嚴寒貞微一皺眉道:「佟福!你怎麼突然跟我變得這麼生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第五公道:「嚴姑娘!請您聽老奴說正事要緊,您何必計較這個?」

  嚴寒貞看了他一眼,道:「好吧!你說吧!」

  第五公道:「嚴姑娘!您請坐!老奴不敢讓您陪老奴站著。」

  嚴寒貞遲疑了一下,沒說話坐了下去。

  容得嚴寒貞坐定,第五公這才說道:「老奴自從二少爺離莊之後,便在河邊蓋了一幢茅屋,開了一家小酒館兒,這您已是知道的。」

  嚴寒貞點頭說道:「這我知道。你不願意在『劍莊』待下去,可是慕秋又不願意讓你跟他到大漠去,你只有開那麼一家小酒館兒,一邊謀生度日,一邊等慕秋回來。」

  第五公道:「再一方面也因為那冊『血花錄』在老奴身上,老奴怕引人覬覦,讓人奪了去,所以不敢到處走動,開那家小酒館也為掩人耳目。」

  嚴寒貞道:「我沒有想到這一點。你不是把那冊『血花錄』交給我了麼?」

  第五公道:「那是以後的事。老奴想想仍覺不妥當,所以才把那冊『血花錄』交給了您。幸虧老奴把它交給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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