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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那當然,我並不認識姑娘,便連見也沒見過。」

  紅衣人兒道:「你看得見我麼?」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看不見,雖然石棺蓋有一點縫隙,可是我是躺著的,當然看不見姑娘。」

  紅衣人兒道:「那麼,你又怎麼知道不認識我,甚至連見也沒見過我呢?」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不是從『海角紅樓』來的麼?我連『海角紅樓』都沒去過,又怎麼會認識姑娘,見過姑娘?」

  紅衣人兒沉默了一下道:「不管你怎麼說,我要你站出來給我看看!」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我不能,姑娘!即使我有這個心也不行,因為我長年住在地下,衣裳都爛了,現在是身無寸縷,赤身露體,姑娘叫我怎麼見人?」

  紅衣人兒道:「你不必拿這個難我,我不信!」

  石棺十那幽幽話聲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姑娘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紅衣人兒道:「我既然是不信,我就要逼你出來了!」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這是何苦?你我遠無怨,近無仇,而且我還要幫助姑娘脫困,姑娘怎好逼我出醜?」

  紅衣人兒冷笑一聲道:「我從不欠人家的情,也從不相信世上還有這麼好心的人。」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道:「姑娘的念頭太偏激了,那兒沒有好人?世上的好人畢竟要比壞人多得多。」

  紅衣人兒道:「那是你的看法,我不這麼看,你也不必再多說什麼了。你要再不出來,我就要毀掉這具石棺了!」

  話落,抬皓腕,揚起了纖纖玉手。

  石棺中那幽幽話聲輕輕一嘆道:「姑娘這是何苦?姑娘要是自信能毀去這具石棺,請儘管出手就是。」

  紅衣人兒冷笑一聲道:「這具石棺要是鋼鑄的,我或許無能為力,毀不了它。它既是一具石棺,我不信毀不了它。」

  揚掌向放在高臺上的那具石棺拍了過去。

  她一掌拍出,未見勁氣,也未見罡風,可是行家都知道,她這種掌力是屬於陰柔的,柔能剋剛,這一掌雖然未見勁氣,未見罡風,可是它的威力是相當驚人的,足以粉碎這具石棺。

  理當如此,無奈事卻不然,她一掌拍出,那陰柔的掌力很快的擊中石棺,石棺卻是好好的,休說讓石棺應掌粉碎了,便連石屑也沒掉一粒。

  紅衣人兒身軀微震,一雙美目之中奇光暴閃,道:「原來你是個內家高手,怪不得你那麼篤定那麼穩,你再試試我這第二掌!」

  皓腕雙抬,兩掌並舉,一揚拍出。

  這一回她用的是雙掌,威力自然比前次倍增。

  威力倍增歸威力倍增,可是她掌力擊出之後,石棺卻仍是好好的,便連動也沒動一動。

  紅衣人兒怔住了,暗暗好不震驚。她自信這雙掌並舉的一擊,就連自誇為當今第一人的西門厲也不敢輕攖銳鋒,而石棺中這人卻能讓她的掌力消弭於無形,絲毫起不了作用。

  半晌,她才驚聲嘆出一句:「你,你究竟是誰?」

  石棺中那人輕輕一嘆道:「姑娘的掌力好不驚人。幸虧是我,要換個別人,別說護不住這具石棺,就是連人也必定要毀在姑娘這千鈞重杵般一擊之下。」

  就在這一句話聲中,紅衣人兒已恢復平靜,冷然說道:「答我問話,你究竟是今人中的那一個?」

  石棺中那人嘆道:「姑娘這是何苦?我既不願說,姑娘又何必非問不可?姑娘剛才也說過,人都有個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勉強,也不該勉強。」

  紅衣人兒道:「你,你不會是西門飄吧?」

  石棺中那人倏然失笑說道:「自然不會,那怎麼會?西門飄早就死了。」

  紅衣人兒道:「你怎麼知道西門飄早就死了?」

  石棺中那人道:「不是剛才把諸位騙到這兒來的那一位說的麼?」

  紅衣人兒道:「你也知道西門飄這個人麼?」

  石棺中那人道:「怎麼不知道?當然知道!論起來西門飄跟我是同一輩子的人,當年『天魔教』縱橫武林,睥睨宇內,西門飄可是個不可一世的人物。」

  紅衣人兒道:「你相信西門飄已經死了麼?」

  石棺中那人道:「我相信,我當然相信,別人不知道我知道。西門飄不可一世,仗一身詭異武功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只怕卓不凡;因為卓不凡有一套絕學,恰巧是西門飄一身詭異武功的剋星。」

  紅衣人兒輕「哦」一聲道:「有這種事?你對卓不凡知道得相當清楚?」

  石棺中那人道:「不錯,我瞭解卓不凡,跟瞭解西門飄一樣的深。」

  紅衣人兒深深看了那具石棺一眼,像問話,又像自語地道:「難道你會是卓不凡?」

  石棺中那人失笑說道:「卓不凡已經死了不少時日了,姑娘既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又怎麼會相信死人復活,白骨生肉──」

  紅衣人兒道:「你究竟是誰?」

  石棺中那人話聲忽然轉為低沉,道:「姑娘!我是誰並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姑娘應該趕快脫困。」

  紅衣人兒道:「我並不急於脫困。到了能出去的時候,西門厲自會來帶我出去的。」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相信他會帶諸位出去麼?」

  紅衣人兒道:「難道你不以為他會來帶我出去?」

  石棺中那人道:「或許他會,只是那要等他確知姑娘對他父親已消除了仇恨之後;奈何你仇恨深藏心中,他無法確定姑娘對他父親是否會完全消除仇恨。至於姑娘是不是願意,是不是能完全消除對西門飄的仇恨,姑娘應該比我更清楚,更何況西門厲陰狠毒辣,生性多疑,比他的父親有過之無不及。」

  紅衣人兒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西門厲根本不會放我幾個出去?」

  石棺中那人道:「不錯,姑娘!我是這麼看的,而且我自信有十分把握!」

  紅衣人兒沉默了一下道:「那麼我只有求助於你了,你還肯幫我的忙麼?」

  石棺中那人道:「我為什麼不肯幫姑娘的忙?」

  紅衣人兒道:「我這麼對你,你還肯幫我的忙麼?」

  石棺中那人「哦」地一聲笑道:「這個姑娘放心,我不會在意的。再說姑娘並沒能奈何我,也沒能毀去我這個住處。」

  紅衣人兒道:「你是真要幫我脫困,沒有其他的原因麼?」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一個人活在世上,念頭不能那麼偏激,要不然的話,日子會很不好過的。」

  紅衣人兒微一點頭,道:「好吧!我就領你這份情了。只是在我沒離開這兒以前我要問你一句。」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要問我什麼?」

  紅衣人兒道:「為什麼你不願意到地面上去?你明知道這種不見天日的日子痛苦,你也嚐盡了這種痛苦……」

  「姑娘!我剛才不是對你說過了麼,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紅衣人兒道:「我本不願勉強,也自知不該勉強,可是現在我想知道一下,究竟為什麼?」

  石棺中那人沉默了一下之後,突然說道:「好吧!我告訴姑娘。早年我做錯了兩件事;就因為我做錯了兩件事,使得我永遠受制於人,不能抬頭,也自知罪孽深重,羞於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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