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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驀地一個話聲起自背後:「我知道。」

  龐天化一驚轉身,大廳石階到,站著紀飛霜,他急步趨前,躬下身軀,恭謹說道:「二姑娘……」

  紀飛霜道:「龐領班,總督到那兒去了了」

  龐天化道:「總爺悶得發慌,要到山下走走!」

  紀飛霜道:「是麼?」

  龐天化哈腰道:「是的,二姑娘!」

  紀飛霜揚眉說道:「龐領班,你敢騙我?」

  龐天化一驚忙道:「二姑娘明鑒,屬下不敢。」

  紀飛霜冷笑說道:「散步用得著帶著輕易不用的八寶銅劉麼?」

  「這……」龐天化一怔啞了口。

  紀飛霜薄怒說道:「老實告訴我,總督到那兒去了?」

  龐天化愣愣說道:「二姑娘,總爺交代過不讓您知道……」

  紀飛霜一跺蠻靴,揚眉說道:「龐領班,你是存心氣我,快說!」。

  龐天化只好硬起頭皮,道:「稟二姑娘,總爺往瓦剌奪小少爺去了。」

  紀飛霜神情大震,失聲說道:「看來他是不打算……你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去?」

  龐天化道:「二姑娘,總爺的脾氣您知道……」

  紀飛霜陡挑雙眉,道:「知道了,你們小心照顧甄姑娘,我去……。」

  龐天化大驚,急道:「二姑娘,您千萬不能去。」

  紀飛霜未答理,作勢便待騰身。

  龐天化暗一咬牙,道:「二姑娘恕罪,屬下冒犯了。」飛起一指點向紀飛霜。

  紀飛霜毫無防備,加以她一身功力也較這位昔日東廠大領班遜了一籌還多,立即應指而倒。

  龐天化閃身近前,一把抄起紀飛霜往後院奔去。

  ▼第十六章 突出奇兵

  霍祖山的另一邊,北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漢。

  在這關外大漠胡地,白日裏烈日高懸,是夠熱的,誠如大漠飛鼠谷逸之言,能把人烤出油來。而入夜後,卻夜涼如水,還帶著點森冷寒意。

  今夜的月色,不算太好。可是借著那昏暗的月色,目力好的人,仍能一下子看出老遠去。

  在那遍地黃沙的大漠邊緣上,夜色裏,昏暗月光下,靜臥著一大片帳篷,那麼一大片,難以數計,如果有人有那閒情逸致站在遠處指點著算算,至少也有一千多座。

  這數字乍聽起來駭人,可是在瓦剌人來說,那只嫌少不嫌多,英宗正統十四年瓦剌入寇,英宗御駕親征,在土木堡兵敗被擄,以迄於英宗復辟,雙方或和或戰以來,瓦剌無時無刻不在秣馬厲兵,圖謀妄動。

  是故,這多年瓦剌酋長迭換了好幾個,到了這位脫哈酋長之時,瓦剌更是兵強馬壯,稱得上雄兵數萬,戰將千員。眼前,這一大片帳篷,僅僅是瓦剌的主力。其他的兵力散佈在大漠周圍,佔地千里,雄據一方。

  如今,這瓦剌主力所在的這些帳篷聚集處,靜悄悄地,不聞一絲聲息,但遠遠望去,卻燈光千點,一如夜空之繁星,那是因為每一座帳篷前,都掛著一盞馬燈。

  馬燈中,點的牛羊油脂,那氣味在中原人聞來,可說是很難聞,在那難聞的空氣裏,偶而地可以聽上一兩聲駝鈴馬嘶、胡笳,與金鐵碰擊之聲。除此,這一大片帳篷,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這一大片帳篷中,最大的一個,座落在最中間的一塊空地上,那帳篷全是牛皮綴成的,帳篷前,一根高可摩雲的旗桿,挑著一大串瓜形的燈。

  另外,在這座帳篷前,還站著兩個身軀高大的佩刀大漢,虎背熊腰,頭上帶著皮帽,身上穿著反毛皮襖,腰裏紮著一條寬皮帶,腳上穿的是牛皮靴,再加上那碧眼,闊口,絡腮鬍,模樣兒實在怕人。

  而他兩個就那麼抱著臂,面對面的站立在帳篷前,一動不動。

  驀地裏,一聲長長的胡笳聲劃破夜色,直上夜空……

  那兩名大漢神情微微一震,緊接著是一陣駝鈴,隨風飄來,由遠而近,倏然止住。

  緊接著,一前四後五條人影穿過那大片帳篷間的過道,直奔居中這座最大帳篷。

  燈光照耀下,五人走近十丈,便清晰可見,是那位哈迷蚩軍師,身後四人是清一色的佩刀大漢。近前,那兩名守衛大漢,嘰里咕嚕一陣,立即施下了一禮。

  哈迷蚩一揮手,也嘰里咕嚕了幾句,那兩名大漢「哈」地一聲,居左那名轉身掀開了帳篷。

  哈迷蚩神色冷漠,昂然走了進去。

  那跟他同來的四名佩刀大漢則轉身走了開去,轉眼不見。

  這四名大漢則走,怪事倏生──

  守衛帳篷的那兩名大漢像中了風,身形一晃,然後便栽,適時,由帳篷後暗隅裏竄出兩條人影,輕快地接住了那兩個傾倒的半截鐵塔般身形,那是兩個身著勁裝,肩頭上露著劍穗的威猛黑衣大漢。

  他兩個剛輕輕放下那兩個守帳大漢,另一處暗隅裏隨即又轉出兩個人來,那是一個身軀魁偉,環目虯髯,威態懾人的黑衣大漢及一個瘦削,猥瑣,身穿皮襖褲的老頭兒!

  那是,北虎鐵膽神刀霸王索飛及大漠飛鼠谷逸。

  不用說,那兩個黑衣大漢是他手下的燕趙豪雄。

  索飛與谷逸一近帳篷,居左黑衣漢子伸手掀開了帳篷,索飛與谷逸閃身撲了進去。

  這座帳篷內,以毛氈鋪地,靠後是一張軟榻上鋪的是羊皮,蓋的是毛氈。

  一條長几橫在帳篷中間,長几後,坐著個既像猩猩又像狗熊的大漢,長相猙獰,滿臉橫肉,尤其那絡腮黃鬍子上的那張血盆大口怕人,他正在吃著一隻羊腿,嘖嘖有聲,那吃相叫人皺眉!

  他對面,坐著軍師哈迷蚩,哈迷蚩正在嘰里咕嚕地說著什麼,哈迷蚩身後,站著兩個佩刀漢子,正是脫哈酋長那貼身二侍耶律哥與阿骨多。

  一見有人闖帳,帳內四人立即驚動,耶律哥與阿骨多剛要抽佩刀,卻被索飛出手如電地一掌一個分別制住。

  哈迷蚩要叫,谷逸一閃到了他身邊手腕如電翻,一柄解腕尖刀已抵上了他的下巴,谷逸眨了眨眼笑道:「老小子,你叫叫我聽聽?」

  哈迷蚩失聲說道:「你,你不是鐵騎會的人麼?」

  谷逸道:「以前是,現在我改邪歸正了。」

  倒是那隻「熊」夠鎮定,他手中羊腿一拋,在襟前擦了擦手,然後巨目一翻,冷冷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竟也是說得一口流利漢語。

  索飛未答,笑了笑道:「你就是脫哈酋長?」

  那隻「熊」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脫哈。」

  索飛笑道:「久聞酋長神勇過人,今夜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脫哈巨目翻動,並未因這一誇而多高興,道:「你是什麼人?」

  索飛道:「酋長聽說麼,北虎神力霸王索飛!」

  脫哈猛然一震,變色躍起,一雙巨目瞪得像銅鈴般:「你就是那個神力霸王索飛?」

  索飛點頭說道:「不錯,我就是索飛。」

  脫哈道:「來,來,來,我先跟你比力氣。」

  這位酋長倒是天真得很,其實,這正是野蠻處,他們一天到晚燒殺劫掠沾血腥,從不知什麼叫怕。

  說著,他由長几後繞了過來,往索飛面前一站,向索飛伸出了那隻既厚又大毛茸茸的手。

  索飛微一皺眉,只聽谷逸說道:「大爺,那來那麼好心情,趕快辦完事兒……」

  索飛一笑說道:「不,我早就想向這位神勇過人的酋長領教一二!」伸出右掌與脫哈那隻手握在了一起。

  脫哈雙眼瞪著索飛,道:「小心,我要使力了。」突然把索飛的手往下壓去。

  索飛尚未來得及施勁,一隻右手竟一下被脫哈壓了下去,同時他也覺察出,這脫哈的臂力真的大得嚇人。

  當下他濃眉微揚,喝了一聲:「好大的手勁兒。」右臂凝力,硬往上抬起。

  立時,兩隻手臂都發了顫,在顫抖之中兩隻手漸漸往上抬,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終於又回到了原處。

  索飛突然哼了一聲:「酋長小心,我要往下壓了。」口說手不閒,倏加三分勁力壓了下去。

  這一壓,兩隻手臂顫抖更劇烈,在這劇烈的顫抖中,脫哈那隻手逐漸地往旁邊斜倒下去,一寸,一寸……。

  脫哈頭上見了汗,臉漲得通紅,雙眼暴睜,神態嚇人。

  索飛頭上也見了汗,不過他仍笑容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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