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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蕭涵秋道:「既然他們要在龔家寨過夜,那就『不急』了,咱們邊走邊談吧!」於是,一行三人展開了身法往前馳去。

  夜色低垂,關外淒清行人少,只能偶而隱隱約約地聽到幾聲笳聲與駝鈴,不虞驚世駭俗。

  飛馳間,蕭涵秋心情雖不好,但他不好冷落那位笨鼠,遂沒話找話地開了口,道:「谷老大,你在關外待了多久了?」

  谷飛風道:「蕭爺,屈指算算,總有十幾個年頭了!」

  蕭涵秋道:「那該混的很熟了,關外如何?習慣麼?」

  谷飛風搖頭說道:「談不上熟,蕭爺,馬馬虎虎,您知道,這一帶是龔家寨龔家三兄弟的地盤,再過去另有別人,咱們到這兒不能入土生根,是吃不開的,至於關外如何?蕭爺,我永遠也習慣不了,遍地風沙,吃的喝的都不對味,怎麼說都是關內好,那兒的泥土都是香的,要是大爺再不召我回去,只怕我這把老骨頭要埋在這胡地風沙中了!」

  蕭涵秋頗有同感,也頗為同情地點了點頭,道:「要不要我跟索霸王說一聲?」

  谷飛風大喜說道:「蕭爺,那是再好也沒有了,我簡直是求之不得,只要有您一句話,大爺一定肯召我回去,蕭爺,我先謝了。」

  蕭涵秋淡淡一笑道:「彼此不外,何須客氣?」

  桑古月突然說道:「谷老大,你穿那麼厚,難道不怕熱出病來麼?」

  谷飛風嘿嘿笑道:「熱?沒在關外住過的人,永遠不知關外的天氣有多邪門兒,白天熱得能滲出油來,到了晚上簡直跟臘月裏一樣,凍得人渾身發抖牙打顫,不信,等再過兩個時辰您看看?」

  桑古月道:「真有那麼冷麼?」

  谷飛風道:「我頭一天到關外的時候,是在大白天裏,熱得我頭上滲油,兩眼冒火,嘴裏直發乾,我一煩之下把行李捲扔了,這一扔不要緊,到了半夜可就要了命了,凍得我只有滿地亂跑亂跳,等到天明,已累得爬不起來了。」

  桑古月不禁失笑,道:「待會兒我駝子要看看,到底有多冷!」

  谷飛風突然「哎呀」一聲叫了起來,道:「您跟蕭爺就這麼一身單薄衣衫,那怎麼行?……」

  桑古月搖頭笑道:「不要緊,我駝子自有卻寒妙法,我駝子這位恩主就更不必說了!」

  谷飛風「哦」地一聲,方待退問。

  蕭涵秋已然搶在他前面開了口,道:「谷老大,索霸王在關外有多少人?」

  谷飛風立即揚眉說道:「多了,蕭爺,少說也有百兒八十個!」

  蕭涵秋又「哦」了一聲,道:「那石玉怎麼對我說沒幾個?」

  谷飛風脫口問道:「誰是石玉!」

  蕭涵秋目光一凝,詫聲說道:「怎麼,你不認識,就是在居庸關開酒店的那個?」

  谷飛風笑道:「您說的是他呀!大夥兒都叫他石頭,誰知道他還自稱玉呢,蕭爺,他說得也沒錯,要比起關外的那些人,那是少!」

  蕭涵秋釋然了,點了點頭,道:「谷老大,我託你件事,你招呼弟兄們一聲,就說我說的,紀奉先有位妹妹,那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別動她!」

  谷飛風忙笑道:「這個您放心,大爺早有話了,您不說我還忘了呢,那位紀姑娘也已經出關了,是由八達嶺過來的!」

  蕭涵秋頗感意外地道:「谷老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谷飛風道:「就在紀奉先闖出居庸關後不久!」

  蕭涵秋道:「可知道她往那兒去了?」

  谷飛風搖頭說道:「大夥兒的一雙眼全放在紀奉先身上了,沒留意她!」

  蕭涵秋沉吟說道:「她出關來是為了什麼?莫非還要來找紀奉先?」

  谷飛風道:「蕭爺,八成兒是,怎麼說人家也是手足兄妹嘛!」

  蕭涵秋淡淡說道:「有理,谷老大,到達龔家寨後,你幫我打聽一下,看看紀姑娘那兒去了,隨時照顧她一些!」

  谷飛風笑道:「您放心吧,蕭爺,這事兒交給我了!」

  話聲剛落,谷飛風突然抬手前指,又道:「蕭爺,瞧見麼?那座山跟那片隱隱約約的燈光,那就是八寶山跟山下的龔家寨,近了!」

  蕭涵秋與桑古月抬頭望去,果見一望無垠的大荒原中有一堆黑忽忽之物,那堆黑忽忽之物下,有一片隱隱約約的燈光,桑古月隨口說道:「看樣子快到地頭了。」

  谷飛風搖頭說道:「桑大俠,早呢,看山跑死馬,說近了也得再走上個把時辰,咱們剛走了還不到一半路,要是……」

  驀地裏一陣駝鈴聲隨風傳來,三人循聲望去,只見那皎潔月光下,半裏處有十幾個小黑影正在移動著。

  雖說是移動,但那是走路,那十幾個小黑影轉眼之間變大了好幾倍,仔細看看,那是十幾匹馱著人的駱駝,乘風馳行,其快如風!

  那為首一匹駱駝上那人,手裏還提著一隻風燈,老遠便可看見燈光晃動,微微上下起伏。

  谷飛風臉上變了色,驚聲說道:「蕭爺,這是龔家寨的巡邏隊,快躲一躲!」

  蕭涵秋遲疑了一下,便要點頭,無奈已來不及了,只聽遠遠地劃空傳來一聲沉喝:「喂,那三個,站住!」

  那十幾匹駱駝掉轉方向,飛一般地向這邊馳來。

  谷飛風又急又怕,跺腳說道:「糟了,糟了,蕭爺,讓他們瞧見了,他們回去要是一報,紀奉先那直娘賊機警過人,定會知道是您……」

  蕭涵秋道:「既被他們看見了,再躲那更麻煩,沒關係,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絕不會打草驚蛇的!」

  谷飛風道:「蕭爺,您不躲也許沒關係,我日後還要在這裏混呢,您擋著我點兒,我在您背後躲一躲!」

  話落身動,一閃已到了蕭涵秋背後,桑古月趁勢跨前一步,以二擋一,恰好把身材瘦小的笨鼠整個兒地擋在身後,不仔細看還真難看出另外有個人!

  適時,風沙怒捲,十幾匹駱駝馳到,為首那人手中燈一舉,十幾匹駱駝一起停在五六丈外。

  這下看清楚了,駱駝上馱著的,是清一色的黃衣大漢,人人身背長弓,腰懸長劍,想必是關外風沙大,人人還另以一塊黃巾蒙住口鼻,只露出炯炯兩眼在外。

  十幾匹駱駝一停,蕭涵秋首先發了話,道:「諸位是叫我主僕麼?」

  那持燈大漢把燈交與身旁一名漢子,抬手取下了那塊遮口鼻的黃巾,深深地打量了二人一眼,道:「這地方並沒有別的行人!」

  蕭涵秋笑道:「那麼諸位確是叫我主僕了,有何見教?」

  那黃衣大漢未答,反問道:「還有一個呢?」

  蕭涵秋道:「他膽小,怕見人,只以為遇見了強人,所以躲到我背後去了!」

  那黃衣大漢道:「你膽子大,不怕麼?」

  蕭涵秋道:「怕歸怕,總不能都癱做一堆沒個說話之人,我是個讀書人,身上沒帶什麼值錢東西,諸位要是……」

  那黃衣大漢搖頭說道:「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強人,是附近龔家寨的巡邏駝隊!」

  蕭涵秋「哦」地一聲,忙笑道:「那真對不起得很,諸位雅量海涵!」

  「沒關係。」那黃衣大漢頗為客氣地道:「這種誤會乃是常有的事,你閣下三人由那兒來,往那兒去?」

  蕭涵秋道:「有勞動問,我主僕由河北來,要到萬全訪位朋友,因為是頭一趟出關,人生地不熟,錯過了宿頭,所以……」

  那黃衣大漢道:「由這兒到萬全,這一帶我很熟,閣下那位朋友姓什麼?」

  蕭涵秋隨口說道:「姓胡,也是個讀書人,聽說他最近落拓得很!」

  那黃衣大漢沉吟了一下,搖頭說道:「那我不認識,不過我得告訴閣下,我無意危言聳聽嚇唬人,這一帶經常有匪類出沒,打劫行人,龔家寨就在前面不遠,閣下三人不妨跟著駝隊回寨,在寨中借住一宵,明天一早再趕路不遲!」

  蕭涵秋尚未答話,只聽背後谷飛風低聲急道:「蕭爺,使不得!」

  蕭涵秋於是笑了笑婉拒說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擾,況且我跟貴寨主人素昧平生,無一面之緣,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黃衣大漢道:「沒關係,我們大爺兄弟三位都是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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